在花團錦簇的美國,生活了只有14天,卻感到離開中國已有漫長的14年。祖國喲,我要跑步,我要飛,要回到你溫暖的懷抱
韋東團長以感人的謙虛,要辭掉一個迷人的職務,慷慨地把它讓給我。我何德何能,敢如此高就?\"回到北京再說!\"我謙讓著,回到京城,卻把這事徹底忘了......
叮鈴鈴鈴!叮鈴鈴鈴!\"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了,同室居住的閻逸民若鯉魚打挺一般急忙坐了起來,問:\"時間到了?時間到了?\"
我早已睡醒了,正借著床頭墻壁上的燈光看書,一邊接電話一邊說:\"時間到了,3點50分,起床吧。\"又對著話筒說:\"知道了,我們馬上起床。謝謝!\"電話里傳出的,是工作負責、待人熱情的馬海榮秘書長的聲音。
這是7月25日(北京時間為26日)早晨發生的事。老實說電話鈴響之前,我是沒有睡安穩的,昨晚12時前看電視節目,躺下沒睡多長時間,凌晨3時左右便又醒來,看書,等待著出發去飛機場。要知道,這一天,是我們代表團回國的日子啊!
對于不少人來說,對世界第一強國美國,無不充滿神秘感、敬畏感。訪美之前,我也是的。到了美國,自己的確發現其環境優雅,城市漂亮,大樓林立,科技發達,軍力強大,生活富裕。但在被美國人認為是十分自豪的地方,卻往往引起我對該國拓疆掠土、侵略別國、插手他人事務的聯想與回憶。這種聯想是出于職業的習慣,因為我是大學歷史系畢業的,近些年來又從事文史資料工作,對世界歷史有一定的了解,所以當看到從書本內所熟悉的城市、地點或紀念物,便不由得把它們和歷史拉扯到一起,不作歷史考究,總覺得不能深刻地了解和理解事物。這一\"考究\",有時會給自己帶來沉重和不快,不像一般游客那樣輕松和歡樂。由于這個原因,我還覺得在美國的時間過得很慢,只停留了14天,卻像14年那樣漫長,心里想的總是中國,并期待著回國。
回國的日期,是活動日程中早就定下來的,可是當昨天參觀完聯合國總部,國風公司總經理秦芳芳女士舉行送行宴會之時,我們還是感到好感動,好激動:很快就要回國,就要回到日夜思念的那片熟悉美麗的熱土了!
為代表團送行的宴會,是在一條大街旁的中國餐館\"東興樓\"舉行的,電視連續劇《北京人在紐約》的好幾場戲,就是在這個餐館里拍攝的。馬上就要回國了,可是帶給家人的禮品尚未買齊。美國的商品雖然豐富,但許多商品的產地都在中國,在美國買上中國商品帶回中國,價格且貴了許多,豈不讓家人感到可笑?于是,我和閻逸民商定,買些巧克力回去。所以代表團成員來到東興樓時,我倆沒有下車,王軍開車帶我們去了很遠一處副食店,買了幾斤巧克力回來。可是東興樓到了,卻沒有可以停車的地方,雖然這里很空曠,沒有高樓,沒有太多的居民,也沒有停車場,馬路邊能停車的地方都被別的汽車占了,王軍圍繞東興樓跑了好幾條街道,繞了好幾圈,還是不能停車。耽擱的時間太久了,王軍說:你們先進東興樓吧,我找到能停車的地方停下車,再去參加宴會。看來只能這樣,因而當汽車再次繞到東興樓時,我們便下了車,王軍繼續開車又去繞圈找停車處去了。
此時,天氣更陰沉了,不時地落下一些雨點。我倆看見東興樓門前,韋東團長和何潤珠、溫發星正站在那兒吸煙,閑聊,便走了過去。韋東團長說:\"里邊很悶熱,在這里站一會兒吧。\"說著掏出煙卷讓我倆吸,又很認真地向大家提議說:\"我發現老趙的煙癮比我大,‘吸煙協會會長‘的職務還是給他吧。\"
\"怎么能這樣呢?不行,不行,還是由韋東團長擔任。\"我有點急了,連連拒絕,但還是被韋東同志感人的謙虛感動了。在美國這十多天,我們幾位煙民雖沒有專門開會,也未正式選舉,都異口同聲地稱韋東同志為\"吸煙協會會長\"。如今他竟如此謙虛,主動讓\"賢\",慷慨地把如此迷人的職務讓給我,而我有何德何能,敢如此高就?眾人見我執意不肯,品德高尚,似乎都很感動,便打圓場說:\"韋團長還當會長,回到北京再勸老趙上任,咱們的‘協會‘不能一日無主呀!\"說完,大家哈哈哈一陣大笑。
恰在這時,秦芳芳女士從餐館出來,說:\"大伙進去就座吧。\"我們說,王軍還沒把車停下,還在繞圈兒呢,宴會晚開一會兒。接著,和她閑聊起來。
秦芳芳女士今天打扮得特別漂亮,身著雪白短袖衫,下著牛仔褲,顯得身材特別好。雖然她屬女強人一類有敢闖、敢開拓精神的女性,能到美國打江山就是明證,但從形象和氣質上看,她又應歸溫柔、賢淑那一類的中國傳統型女性。她氣質高雅,說話和顏悅色,細聲細氣,待人接物又十分熱情。我們問她在美國做生意順當嗎?想家嗎?想回國嗎?她說,在美國混日子不難,僅在華人圈里就有做不完的生意,但要干一番大事業就難多了。她還說,想念祖國、想念家鄉是經常的,好在她的公司在北京設有辦事處,每年都要回一次或多次北京。
時間又過去了20多分鐘,秦芳芳女士說,進餐館吃飯吧,邊吃邊等王軍回來。我們便走進了東興樓。
嗬,外邊看起來不咋的,東興樓里邊卻非常寬敞,非常豪華,且有中國古典味道,餐桌、木椅、隔斷,古色古香,連餐具也多是中國制造。我們滿滿地坐了一張特大型餐桌,緊靠窗戶能望見街景和停在馬路邊的一輛接一輛汽車。
秦芳芳女士首先舉杯,祝賀代表團訪美成功,感謝在美期間的親密合作,并祝愿歸途一切順利。韋東團長接著舉起酒杯,說代表團在美訪問期間得到了國風公司細心的照顧,多方面的幫助,希望該公司特別是秦女士繼續多做聯絡華僑華人和美國人士的工作,祝愿國風公司繁榮興旺,祝愿秦女士事業有成。
我們酒(啤酒、飲料,而無白酒)過三輪,王軍才進餐館就座,說停車地方太難尋了,請大家諒解。他也舉杯對訪美成功表示祝賀,祝愿回國一路順風。
回到駐地已是晚上8點多鐘了,我和閻逸民同志匆匆收拾好行李,即將回國的興奮,使我們無法安靜,就隨意神聊起來,接著打開電視機找臺看。美國的電視臺不少,頻道極多,但多數頻道用的是英語或別的語言,只能看圖像,說的是什么,一句也聽不懂。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中文臺,收看了好長時間,才發現其政治觀點是傾向臺灣的。中國大陸的電視在這里收不到,美國本土辦的中文電視臺,似乎沒有是中國大陸主辦的,看來我們應該在美國建立一些輿論陣地。
回到駐地下車時,馬海榮同志就告訴大家,明天飛機7點鐘起飛,駐地離機場遠,必須明晨4點鐘起床,4點半動身。沒想到尚未到4點鐘,馬海榮就打來電話,催促起床,我和閻逸民急忙洗臉刷牙,帶著行李下樓登車,4時33分由王軍開車離開駐地,向肯尼迪國際機場進發。
走出燈火輝煌的賓館,發現外面的夜色依然很濃重,燈火稀少,不知何時天已放晴,夜空中的星斗卻非常地密,非常地亮。汽車進入霍蘭隧道,我便有了在銀河中行進的感覺,因為車頂是兩排猶似長河的燈盞,亮晶晶,不斷線,像兩串悠長悠長的明珠,閃耀著奇妙的光輝。車輪下是燈光照耀著的筆直的光帶,只見頭,不見尾,加上標明車道的卵石都涂有夜光材料,車燈射去,又成為幾條不見首尾亮似燈盞的光點。隧道的墻壁上也裝有成千上萬盞壁燈,其光雖略微暗了一點,但因為眾多,因為排列有序,還是給這燈的長河增添了不少光色和壯觀。
穿過隧道,汽車行駛到曼哈頓和長島地區時,紐約燈火灼亮的夜景才真正展現在我們眼前。在這里,每一條街道都是明亮的,路燈成排成列,輝煌灼亮,由于車速稍快,所以感到是燈的繩索拽著一棵棵樹影躲向車后的。每一幢樓房的窗戶都是噴著光焰的,層層燈火,點點星光,壘成燈的高山,形成火的峽谷,由于燈火太密集了,所以我們感到汽車是在星海中漫游。紐約,在夜里更顯露出它的富有。
肯尼迪國際機場終于到了。安檢驗證,檢票,做完這一切后,我們已坐在了候機大廳。那里有部電話,代表團不少成員都給國內打電話,告訴回國的喜訊。我也拿起電話打給家里,是兒子接的。我說,今天晚上就可回到北京,明天早上就可回到太原......祖國呵,家鄉呵,好像就在眼前。此刻,我真的體會到回國回家感覺的美好!
這天,也就是美國時間7月25日,北京時間7月26日,當陽光照射到紐約街巷的時候,我們已于晨7時登上了波音747飛機,開始向洛杉磯方向飛去。我的座位靠著舷窗,便借此位置之利透過窗戶向下望去,宏大的紐約的街市、河流、港灣、島嶼,一下鋪在了眼前,其場景比在世貿中心大廈上看到的要開闊、完整了許多。
隨著飛機的升高,紐約市區的景物漸漸縮小了,也開始變得模糊。\"別了,紐約!\"隨著心中這一聲喊,美國第一大都市漸漸退到了機翼后邊,最后一點也看不見了,機翼下只是平坦的平原,低矮的山丘,彎曲的河流,星星點點不大的居民區。于是,我緊閉雙目,開始回顧自己在美國的這十幾天游歷。
我們代表團是肩負重要使命而來美國的,并取得了一些成果。出席了美國全國州議會會議第25屆年會,增進了對該會議運行機制和立法情況的了解;與美國州政府理事會進行了接觸,探討了與之交流的可能性;拜訪了美國全國郡縣協會,加強了與它的友好關系;對蒙哥馬利縣進行了考察,對其郡縣制度有了進一步的了解;參觀了紐約州政府,又結識了一些新朋友;走訪了聯合國,對聯合國工作程序有了粗略的印象。作為中國人民的使者,在增進與美國人民友誼方面,我們代表團是盡了力的。
就我本人而言,十多天的美國之行,對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產生了極深刻的印象。美國第二大城市洛杉磯,因處于地震多發帶,寧可把它建設成世界最大的村莊,也不搞勞民傷財的高層建筑,這種不肆鋪排的務實精神叫人感動。具有革命傳統的芝加哥城,在一場大火之后,聘用世界各國優秀建筑設計師,建起了成群成片的高樓偉廈,當得知別的國家建筑物高度已躍居世界第一之后,便決定再建筑一座122層、身高1550英尺的大廈,誓把世界第一奪回來,這種異想天開、爭當第一的精神,給人的印象十分深刻。處處花園、處處綠樹的華盛頓,即使花再多的錢也要治理污染,這種一絲不茍的環保意識,使我們看到了自己在這方面的差距。美國建國歷史雖短,但對歷史能作充分的宣傳,建紀念館,搞雕塑,使人感到歷史無所不在。特別是無論繁華都市,還是窮鄉僻壤,都能看到飄揚的美國國旗,且規定了有關國旗的法律和禮節,這種明確強烈的國家意識很值得我們學習。美國是一個移民國家,容納性較強,排外性較差,除上層對黑人,對印第安人和墨西哥人等有歧視外,作為人民,各種膚色人種還是能夠和諧相處的,特別是能崇拜能人,收錄各種拔尖人才,服從領袖式人物,這種接納強者能者的豁達胸懷是值得我們仿效的。但美國并不安全,搶劫、暴力事件不斷,貧富分化明顯,有億萬富翁,更有沿街賣藝乞討的窮人,說明它并非人間天堂。我還認為,美國之富,源于下列幾點:一是兩次世界大戰都不在美國本土進行,既無破壞,倒發了很大的戰爭財;二是挑動戰爭,侵略別國,發了出售軍火財和掠奪財;三是搶奪和挖來世界人才,造成工業及高科技的巨大利潤;四是地廣人稀,資源豐富,給發展提供了廣闊的天地;五是善于造勢,無論大事小事,都能使滿世界皆知,各國來美旅游者極多,也帶來了無窮的財富。
飛機在疾速地飛行著,我在緊張地搜索著記憶,希圖把自己的觀感條理起來,以便回國后給單位領導寫一篇較全面的匯報。就在腹稿尚未成形的時候,白人和黑人空姐端著牛奶飲料走過來了。我取了一瓶牛奶,拿出機場發給的早餐,邊吃邊俯視機翼下的地貌景物。
呀,我們已飛過了美國東部,正向美國西部行進,機翼下復現著我們從洛杉磯到芝加哥所看到的那些高山綠地,河流湖泊,田疇密林,大城小鎮。盡管如此,我還是貪婪地在看,細心地將書本上介紹的城鎮景觀與機翼下的實況相對照、相聯系,以對美國作進一步的了解。然而,眼皮漸漸沉重起來,單調的飛行引來不可抗拒的倦意,不知什么時候便睡著了。當我醒來的時候,洛杉磯快要到了,飛機于中午12時45分左右(美國東部時間)便降落在了機場上。
按規定,飛機應于美國東部時間下午3時起飛,因調度原因,結果推遲了起飛時間,于西部時間7點38分才又飛上藍天。因美國東部與西部的時差為3小時,故飛機再次升空時相當于東部時間4點半鐘左右,萬里無云,烈日高懸,飛機在耀眼的陽光下快速地飛行。
我以為飛機是按照來美國時穿越太平洋的那條航線飛行的,以為馬上就要告別美國了,不料飛臨海岸線之后,卻向北飛去。直到飛回國內,才知這條航線是從洛杉磯起飛,經舊金山、美國的阿拉斯加州,過白令海峽,然后南下,從西伯利亞上空,入中國東北,走了一個巨大的A字形,才回到北京。
此時的飛機還未爬上應有的高度,因而能望見海灘邊飛馳的汽車,劃動的游艇,海岸邊紅頂白墻不大的房屋。過了一會兒,海灘消失了,一座高聳的南北走向的大山出現了。這一在地圖上標作\"海岸山脈\"的狹長大山,看來非常陡峭,有時活如刀削斧砍一般,從海里直接冒了出來,有時恰似失去根基的土丘,任由海水向山的深處浸滲流溢。此處不見道路,只見青的山巖和綠的樹木,不見海灘,只見白色的泡沫,當然也能看見幾只沿海岸南北行駛的貨輪和客輪,不過它們小得像浮在水面上的火柴盒兒。
機翼下開始出現一些城市,我手持地圖一一查對,依次是圣巴巴拉、奧比斯波、蒙特雷。這幾座城市看來都不太大,由樹木和屋頂交匯成的斑駁圖案,在空曠的地面上各自只占很小的一塊。不久,一個巨大的城市在機翼下出現了,很遠就能望見占地很廣的市區,飛近才發現由于高山和海水的阻隔,市區被分割為好幾塊。地圖告訴我,這是舊金山。
這是華人在北美洲最早登陸的地方嗎?是華人為開發美國而落腳的最早的基地和出發地嗎?
關于舊金山,美國人認為舊金山的講究和魅力在全美各城市中會輕而易舉地名列前茅。它三面臨水,有40余座山丘,還有那山頂、藍海、橋梁、獸頭滴水的房屋和高聳入云的大樓,都使人感到賞心悅目。有位作家這樣寫道:\"午后的陽光給她涂上了耀目的金色--聳立在她那群山之上,宛如甜夢之中所見的壯麗城市。一座建在群山之上的城市也伸延到一些平坦的地方。紐約用摩天大樓構成了自己的群山,而這座耀目的金色的都市像漲潮的層層波濤一樣,在太平洋蔚藍色天空的映襯下,美麗奪目,像一幅描繪從不會有過的一座中世紀意大利城市景色的油畫。\"還有兩位美國作家描寫舊金山:\"這座五光十色的城市的多樣性,激發出這樣一些形容詞:地中海式的、文藝復興式的、生活之樂、優美雅致、妙趣橫生。......舊金山也好像一位高雅的婦女,帶有一種獨特的難以名狀的神秘。\"有位作家更進而寫道:\"在舊金山,一位步行的人還沒有離開那地方,就會有懷戀的感情,有點兒像,甚至很像對巴黎的懷戀。\"
舊金山景色的美麗,在高空中是看不真切的,但令我感到興奮的,是看到了有名的飛架于海灣之上的那座名為\"金門橋\"的巨型吊橋。這座耗資3500萬美元的大橋,建于1937年,長達2780米,橋中心部到海面的距離為67米,橋兩端各有一座227米高的高塔,桔黃色的橋梁兩端矗立著鋼柱,由兩柱相連的鋼索之中點因下垂而幾乎接近橋身,一根根細鋼繩又把鋼索和橋身連接起來,并把橋身高高地吊起。因此橋不是利用橋墩支撐橋身,而是利用橋兩側弧形吊帶產生的巨大拉力把橋身吊起來的,所以人們稱它是橋梁建筑學上的一個創舉,是世界上最大的單孔吊橋之一,是舊金山人的驕傲。該橋于1937年5月27日落成時,有20萬人走過大橋參加慶賀,如今每天約有10萬輛汽車從橋上隆隆駛過。我們飛臨舊金山時天氣特別晴朗,可見度極高,離好遠就發現海灣之上有一座吊橋,因在書本里看過該橋照片和說明,所以從橋的形狀和兩端的高塔便認定它是金門橋。從高空看去,它非常小,像座微雕。當飛過橋頂時,因有不少車窗玻璃的折射光,就使人知道橋上有不少汽車在奔馳。
飛過舊金山之后,地面上的綠色漸漸少了,出現了不少光禿禿的山丘和黃色的沙漠。進入華盛頓州之后,地面上的黃色更多。當進入加拿大地域,黃色占的比例更多,有些地面簡直全是沙漠和荒山禿嶺。
可能是為了讓我們看清美國的地貌吧,當在美國境內飛行時,飛機高度一直保持在9800米的水平上,而進入加拿大之后,飛行高度則在不斷地攀升,10000米......10500米......10800米......11000米,地面的景物變得模糊起來,機翼下開始出現了云團。機艙頂部的電視機熒屏上,標示飛行方向的紅箭頭指向了美國的又一塊領土阿拉斯加。
是因為時近黃昏,還是因為云霧濃重?只見接近北極圈的這塊美國領土,云團翻滾,霧絲縷縷,影影綽綽,看不清其地面的任何東西。我細心地目不轉睛地盯望著機翼下面,間或能從云隙間看見大地上有皚皚的積雪,偶爾看見有極其巍峨的大山插在云霧之中,只留一片覆蓋積雪的很陡很寬的山坡顯露在云的縫隙處。
這是一塊美國于19世紀中葉從俄國人手中購買來的土地,極其荒涼,極其寒冷。它橫跨4個時區,總面積586421平方公里,將近4個山西省的面積,1980年人口僅有401851人。它有遼闊的平原,北極的荒漠,廣袤的森林,幽深的冰川,不化的冰原,北美洲最高的山脈,300萬個湖泊,3.3904萬英里的海岸線。該州最大的魅力不是人類及其活動,而是大自然。阿拉斯加生態學家羅伯特·威登說:\"這個世界需要有個地方具體地體現邊疆的神話,那尚未開發的天際的感覺,那渺無人煙的荒原的神秘。這個世界需要一個狼群出沒的地方,因為一片有狼活動的土地是健康、生機勃勃和完美的土地。\"他說的這個地方和土地,顯然指的就是阿拉斯加。
這是一塊極為少見而氣候多變的地方,是個半夜出太陽的地方,在其中央高原和北坡之間,夏天連續兩個月都是白晝,冬天從11月15日開始,整整七十二天完全籠罩在黑暗之中。然而,就是在這如此嚴寒、氣候惡劣的地方,卻埋藏著豐富的石油,有人估計產油量最終可能超過1000億桶。同時,還隱藏著一個軍事秘密。據美國《大眾科學》月刊1995年9月號報道,在該州綿延數百英里的黑云杉林的中間,矗立著一個有36臺天線的方陣,其研究的是五角大樓倡議的無線電物理學項目,即高頻有源極光的軍事用途:跟蹤比較奇特的軍事目標,諸如確定在數千公里以外的地下深處的武器制造工廠,以及甚至改變敵人領土上空的局部天氣。其總體目標是\"控制電離層進程,大大改進軍事指揮、控制和通訊系統的功能。\"其做法和用途是:把高頻天線電能注入電離層,以制造巨大的極低頻虛擬天線,用于穿入地球的X線斷層照像術--通過搜集和分析從上面發射下來的極低頻波的辦法,深入地球表面;把電離層的低區和高區加熱形成虛擬\"鏡頭\"和\"鏡子\",可以在地平線之上很遠的地方反射大范圍的射頻,以偵察潛隱式的巡航導彈和飛機;在電離層中產生極低頻無線電波,和遙遠處的深潛潛艇聯系;制造一個\"全地球盾\",在彈道導彈飛過一個強大的無線電能場時,通過對它們的電子制導系統的加熱,破壞它們;通過檢測核彈頭的元素成分,來把它們同誘餌區別開來;操縱局部天氣等等。美國在軍事研究方面,真是無處不在啊!
我當然看不到地面上的那些奇景和秘密,看到的只是濃濃厚厚的云層霧團和偶爾露出的雪原冰山,接著望見了彎曲的海岸線以及很窄的白令海峽。機艙頂部電視熒光屏上的紅色箭頭,已開始向西,延伸到了俄羅斯楚科奇半島的圖案上,說明我們此時已離開了美洲,徹底離開了美國。\"別了,美國!\"我終于說出了這句話。
熒屏紅色箭頭開始向下延伸,隨著飛機的鳴聲,它繼續下行,劃過了西伯利亞,又從海參崴北邊伸向中國的東北,最后指向了北京。
我們是乘坐中國東方航空公司巨大的波音737飛機飛離美國的。當A字形航線寫完它最后一筆時,美國已化為一種記憶,留在了我的腦海,眼前展現出的是一片密似繁星的輝煌燈火,這是我作過短暫告別的可愛的祖國,可愛的北京。
飛機\"嘭\"地一聲落地了,我不由自主地看了一下手表:9點38分,正是北京7月26日不眠的夜晚。走出海關,代表團成員各自登上了自己的汽車。當坐進專程從太原趕來接我的紅旗牌轎車時,才突然想起韋東團長在紐約東興樓餐館門前提出讓我擔任\"吸煙協會\"會長的事兒。
--人已經走散了,既不需研究,也不需謙讓,更不必上任了。
這樣一個念頭從我的腦際一閃而過,便目視著急速向前延伸和匆匆向后退去的北京街頭成串成排的路燈,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這是回到國內才會有的一種感覺。
這感覺,真美,真好!在美國十多天里,從未有過......
2001年11月1日晨
(題圖為世貿中心大廈上望紐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