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女出嫁

亞　明／文　志　濤／圖

陸五要娶瘋女殷殷，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

瘋女殷殷還沒瘋的時候，是石鐘嶺腳下最俊的女人。可是現在瘋了。瘋了的女人比瘋狗還可怕。敢娶這樣的女人，不是丑得沒人敢嫁的男人就是沒巴望娶上媳婦的光棍。陸五可是一表人才，人是窮了點，但書讀得多，人也有志氣。石鐘嶺下的姑娘不知多少給陸五拋來繡球，可陸五看也不看一眼。誰也不知陸五圖什么。

直到有一天，陸五跟娘說，娘我要娶瘋女殷殷。

娘以為聽錯了。待聽明白，就哭起來：作孽呀，我前世做了什么啦，生了你這么個渾東西。娘呼天搶地，差點把整個石鐘嶺給震塌下來。可不管娘怎樣呼天搶地，陸五鐵了心。陸五說，除了殷殷，誰也不娶，打光棍。村人聽了，都說可惜這么個人才，竟著魔了。

瘋女殷殷是石鐘嶺下星子村有名暴發戶李長久的女兒。李長久和鄉長要好，兩人經常在一起喝酒，喝著喝著幾年下來就把殷殷和鄉長的兒子擰在一起了。殷殷不樂意，殷殷有自己的心上人。李長久就將殷殷一頓暴打，吼道：誰是你的相好？是鄉長的兒子。你再想著別的男人，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殷殷身子弱不經打，這么一打就瘋瘋癲癲起來了，有男人走過來就咧開嘴追著過去，指著嚷著：爹，我的男人。男人見了如避瘟神。村人都嘆息，這么一朵花兒就給毀了。末了就背地里戳李長久的屁眼兒，說李長久的心給狼扒了。鄉長知道殷殷給打瘋了，指著李長久罵，你這是給我惹禍，好好的閨女給弄成這樣。兩家的婚事就斷了。李長久送殷殷到城里醫了幾趟，白花了銀子殷殷卻瘋得更甚。弄得李長久里外不是人，出門聲氣軟了一大截，后悔當初的蠻橫，把殷殷害了。不久，李家放出風聲，誰要娶了瘋女殷殷，家里倒貼嫁妝。有人上門提親，看殷殷吊著眼，口涎鼻涕吧噠吧噠下的樣子便給嚇退了，再沒人上門來了。

李長久絕望的時候，陸五上門提親。李長久將殷殷叫出來，殷殷兩眼馬上放了光，指著陸五大笑：爹，我的男人，爹，我的男人……

李長久叫人把殷殷拉下去，問陸五：你不后悔？

陸五眼里已經盈滿淚水。陸五說，李叔，陸五決不后悔。

你娘不反對？

娘給我磨得沒辦法，說有個女人給續香火，就不管是誰了。

李長久看到陸五眼里的淚光，就將陸五抱住了。李長久說，陸五，李叔得謝謝你了，你救了李叔半條命了。

婚事就這么定下來了。

成親那天，李長久把婚事辦得很隆重。嫁妝是電視機，洗衣機，摩托什么的，抬得好幾十號人馬氣喘吁吁的。這樣隆重的婚事石鐘嶺下百年少有，大家說這樣的婚事只城里才有。

當天晚上，客人都走了。陸五掀開了新娘的紅蓋頭，一把將殷殷摟在懷里。陸五淚流滿面地吻著新娘，說，委屈你了，殷殷。

殷殷也淚流滿面。殷殷說，好了，我們終于在一起了。只是對不起爹。

陸五說，殷殷你放心，陸五會好好地對你爹的。

殷殷幸福地躺在陸五的懷里了。

令大家吃驚的是殷殷嫁給陸五后，人漸漸地就好了，整個兒出落得比瘋了之前還漂亮。兩夫妻恩愛不說，殷殷對娘孝順得讓人羨慕；陸五更是常常幫李長久的忙，把李長久的生意、名聲都打理得芝麻開花節節高。大家說這是奇跡。陸五娘樂得臉開了花。李長久更是高興，逢人就說，殷殷活該是陸五的人，一嫁給陸五病就好了。

選自《三月三·故事王中王》

２００１年第１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