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我國有確切的紀年始自共和元年(公元前841年),共和以前王年無定說。據近年統計,僅武王滅紂之年就有44種之多,而西周諸王在位年數也有40多種說法,其中有相同的,也有不同的。那么,上述意見哪些可以采用,哪些應該擯棄呢?這個問題,前輩學人郭沫若、陳夢家、唐蘭都作出過卓越的貢獻。但只要稍一留意,就會發現前輩學人之間存在不少分歧,要解決這些分歧,除了前人所持的斷代標準外,必須尋找新的線索。由于十幾年來我曾多次參加田野考古工作,它啟示我運用考古學上劃分類型的方法,對西周銅器進行分析研究。經過幾年耕作,我找到了幾種銅器形制演變的脈絡,這無疑對我日后的研究起了重大的作用。
在西周銅器中,有數十件帶有年、月、月相和日干的銘文,如果能把它們的時代分辨清楚,每一件銅器都將成為斷定時代的標準。如何才能達到這個目的呢?那就要準確地理解月相詞語的含義。在分析了多件紀年銅器之間的關系后,我對月相得到了如下的認識:
初吉:月出的第一天,當陰歷初二或初三;
既生霸:月出的次日,當陰歷初三或初四;
既望:月圓的次日,當陰歷十六、十七,有時十八;
既死霸:即晦,當陰歷廿九或三十。
當然,在實際運用中,有時會發生一至二天的誤差,或者有前后月錯位的現象,這是當時人們認識能力較低下的反映,是允許的。
月相的內涵明確了,我把時代相近而月相能聯系在一起的紀年銅器編在一起,把銘文內容與前面有聯系但月相互相排斥的紀年銅器另編在一起,這樣就形成了若干組別。每一組別中又可分為早晚兩期或者早中晚三期。然后把上一組別中時代最晚的紀年銅器,與相鄰下一組別中時代最早的銅器按年代先后排列,于是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在相鄰兩組之間出現了上一組銅器所屬王世的在位年代,這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運用這個方法,我得出了西周各王的在位年代,并得出了西周的總年數為300年。這些王年,我只用了三條文獻資料:《尚書·武成》記載的滅紂的時日、《今本竹書紀年》記載的昭王在位19年、《史記·周本紀》記載的厲王在位37年(后來也用紀年銅器資料取得證明),其余都是用紀年銅器銘文推算出來的,也就是說,我的上述意見基本上是獨立于文獻資料之外求得的。
近年以來,我接觸了一些文獻材料,使我驚訝的是,上述意見中,有的與文獻雷同,有的與文獻接近,比如《漢書·律歷志》引劉歆《三統歷》、“周公攝政五年正月丁巳朔旦冬至”。我定的周公攝政五年為公元前1064年,查張培瑜《中國先秦史歷表》(以下簡稱《歷表》),此年正月丁巳朔,與《三統歷》所記相合。又,《漢書·律歷志》還引《三統歷》:“成王元年正月己巳朔”。我定的成王元年為公元前1061年,查《歷表》此年正月己巳朔,與《三統歷》所記又相吻合。
這是巧合嗎?不,不是的!這說明文獻中確有“真金”存在,問題在于用什么辦法把泥沙淘洗干凈,讓“真金”顯露出來,這就是癥結所在。
《西周紀年》 劉啟益著 廣東教育出版社 2002.4 定價:58.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