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歐洲的反美主義

［法］伯納德．亨利．列維?。勖溃輧壬拥聽査?/p>

他們所憎恨的恰恰是美國最好的事物

內森·加德爾斯：在“老歐洲”的法國和德國，公眾意見是非常反美的；今年在達沃斯，甚至與會的領導人都一致懷有這種情緒。

你曾說自己并不傾向美國，但卻是反對反美的，成為反美主義者，有什么好的或者壞的原因嗎？

伯納德·亨利·列維：你可以抗議一項具體的政策，譬如反對攻打伊拉克，我自己也持這種立場，而且認為動武可能是一個大錯誤；但并沒有什么“好的”反美主義。

美國沒有對世界和平造成威脅。威脅世界和平的是奧薩馬·本·拉登恐怖主義組織，等等。

由于仇恨而對現實盲目無知，你才可能說出美國是世界和平的威脅這樣的話來。這種反美主義極端危險，尤其在歐洲更是如此。那是某種更深層次事物的警報信號，是一種不把美國當作地理區域，而當作道義分水嶺的觀念所引發的仇恨。

什么樣的美國使他們如此怨恨？歐洲人認為，美國是一個“沒有根基的”、“人造的”國家，一個不是以有根源的歷史文化、而是以憲法和容忍多樣性為基礎建立起來的國家。它的民主是一個種族的大雜燴。美國所體現的是法制的成功，而不是種族淵源或者共同性的成功。在歐洲人眼里，這是一種令人生厭的種族混雜，一種不真實的抽象概念。

對于法國的意識形態（今天，它為極左和極右分子所共同推崇）來說，這是必須剪除的敵人；因為按照他們的觀點，法蘭西是由共同血緣、種族和文化維系起來的。

因此，歐洲的反美主義同我們熟知的那些邪惡魔怪有關系，這就是法西斯主義、反猶太主義、國家主義和種族主義。

誠然，美國有自己的過錯，她犯過可悲的錯誤。問題不在這兒；我感到害怕的是，今天我們在歐洲及至世界其他地方看到的反美主義，所憎恨的不是美國壞的方面，而是她好的東西。

他們以自己純正性的名義憎恨這一切。奧薩馬·本·拉登、基地組織、塔利班，還有殺害了丹尼耳·珀爾的巴基斯坦圣戰分子不是什么別的東西，而是我們在歐洲太熟悉了的法西斯主義。

有一種假設認為，在人類剛過去不久的歷史中，對美國的仇恨使得法西斯主義等三種極權主義走到了一起。

所以，反美主義是結構性的激情爆發，而不是什么表面的東西，它正形成當代最糟糕的一種精神倒錯。我們必須抵制這種潮流。讓它到處出現是非常危險的。

德國取代法國成為反美文化中心

加德爾斯：在“老歐洲”，德國的反美主義與法國的有所不同。

最近，德國好像已經取代法國成了歐洲反美文化的中心；這種文化由深刻的反對美國生活方式的感情所引伸出來。

今天的德國，這種情感由于綠色和平運動而得以保持下來。在一切辯論中都能聽到綠色和平主義者的聲音；無論是全球化、全球變暖、轉基因食品，到使用武力，等等，莫不如此。

同德國不同，法國的綠色和平運動成不了氣候。相反，法國今天的反美主義更多的是戴高樂主義者的一種權力姿態。法國在聯合國安理會投否決票是她在冷戰后的一種權力作秀，以顯示其作為獨立立場捍衛者的地位。

列維：你剛才所說的都很好。這種對抗現代事物和追求自然主義以及順應自然生活方式的浪漫政治哲學，在德國還保存著。它是德國文化中一股有深厚根基的思潮。當然，有人以理性的名義反對這股思潮，例如于爾根·哈伯馬斯。但是，它仍然保存了下來。

海德格爾第一個把美國和蘇聯作為現代事物的一對雙胞胎而等同起來；他認為，這種現代事物威脅了德國的根基，即真實可信的生活方式。

然而在法國，你不能說，反美主義僅僅是一種政治姿態。當然除了是政治姿態以外，它還包含更多的東西。法國不僅僅是啟蒙主義的發源地，同時也是熱衷于“自然社區”的浪漫主義的歸宿地。

德國比法國更反美嗎？我不知道。為了自己對非我族類的仇恨，德國已經付出了高昂的代價；她知道這種情緒會給別人和給自己帶來災難。但是，障礙依然存在。德國的綠黨外交部長約·費舍爾知道，反美主義意味著什么。他知道，這是風險很大、非常危險的。這些，我們已經談過?？墒撬退鶎俚膱陶撁诉€在不斷地煽風點火。（該文不代表本刊的觀點）

（毛曉薛摘自《理論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