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鄉夜曲

楊忠翔

明晃晃的月亮笑瞇瞇地從東山坡上探出頭來，悄悄地、悄悄地爬上了李樹梢頭，溫柔的月光灑滿壯鄉村落。你聽，土家寨中有什么聲音這么動聽!

順著聲音尋去，看呵：村頭張小華家聚滿了一群年輕人，小伙子們正在那里彈弦子、拉二胡!“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老三哥怎么還沒來，今晚要他唱主角呀。”一個叫春生的小伙子著急地說。

“看你們，好熱鬧啊!”真是說“曹操”，“曹操”到，老三哥推門進來了。這個被稱為老三哥的，名字叫劉輝，年紀二十五、六歲，中等個子，長得墩墩實實；那歡快的臉膛上透著穩健、英俊的神態，流露出剛毅、果敢的神情，尖尖的下頦顯得很清秀，飽含著青春活力的眼睛凝視著人，眼珠一轉，光彩四射，一看就知道是個聰明人。他整天愛說愛笑，不僅是個勞動能手，而且還是土家寨的一名歌手哩。“三哥，聽說今晚王梅家來的五個姑娘都是桃花村有名的歌手。”小華對劉輝說。“真是無獨有偶，歌手對歌手，讓我們唱個旗開得勝吧!”劉輝擰緊琴弦笑著說。“哈哈，哈哈!”大家一片歡笑，小伙子們被劉輝這風趣的話逗樂了。一切準備就緒，三弦彈著，二胡拉著，一群小伙子談笑風生地朝寨中王梅家走去了。

壯鄉就是有這樣一個習慣，每逢哪家來了姑娘，小伙子們就成群結隊地去對歌；同樣地，哪家來了伙子，姑娘們也成群結隊地去對歌，用這樣的方式去表達愛情，交談生活。此時，王梅家熱鬧非凡，弦聲、二胡聲、笑語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曲動聽的交響樂。對歌還沒有正式開始，三弦錚錚，二胡鳴鳴，彈響的聲音好像黃鶯婉轉的叫聲在花樹下一滑而過，拉響的聲音卻又像畫眉悅耳的唱音格外動聽。帶著強烈少數民族色彩的旋律多么使人心醉啊!這真是：“此時無聲勝有聲”。

月亮漸漸升高了，明亮的月光喜氣洋洋地鋪滿大地，年輕人的心兒也亮堂起來了。

姑娘們把關著的屋門輕輕地打開了。

劉輝深情地朝屋里望了望，說道：“蔥臺沒有蒜臺高，情哥不懂望妹教!”“刀不快，石上磨，情妹不懂跟哥學。”一個小妹子含笑應諾。劉輝用眼睛朝春生擠了擠，說聲：“上!”

大河漲水沙浪沙/河中鯉魚搖尾巴/等著鯉魚來下酒/等著情妹來當家。也許是“打頭陣”的緣故吧，春生唱到這里時臉兒竟漲得通紅，同伴們不禁暗暗好笑。

大河漲水小河清/小河埂上栽番英/番英有心又無嘴/情哥有嘴又無心。姑娘馬上唱道。

劉輝接上來對道：花山飛來兩只鳥/雙雙都是燕子雀/燕子抬泥為做窩/有心無心口難說。劉輝的歌聲洪亮、渾厚，具有一種陽剛之美。

姑娘唱道：月亮出來亮晶晶/月亮后頭星宿跟/情哥好比明月照/阿妹恰是一顆星。這位姑娘的歌聲清越、悠揚、婉轉，像似百靈鳥在歌唱一般。

(男)：隔河看見小情妹/手中拿朵繡球花/妹妹俊俏手又巧/誰能接妹手中花?

(女)：大壩工地看見你/手推小車不歇氣/看哥可敬又可愛/夜晚做夢常想你。

(男)：天上只有星宿明/地下只有我妹親/只要妹心合哥意/雙雙對對來成親?

(女)：成親成親真成親/彎彎月亮兩頭尖/彎彎月亮掛天上/妹心掛在哥身邊……

年輕的人們在歌唱，在盡情地歌唱。仿佛，千情萬戀傾于一歌；仿佛，千言萬語注于一曲。小小的山村洋溢著幸福，充滿了歡樂。

明月皎皎，藍天碧碧，這是一個多么歡樂的壯鄉之夜啊!這時，月色更朗潤了，三弦聲、二胡聲更激昂了，歌聲更加動人了。多么扣人心弦啊，這一首首壯鄉夜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