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位老山茶

劉俊娥

我已經長時間沒有喝茶了。然而，此刻，我和十六大精神調研指導組的同志一起來到老山地區猛硐瑤族自治鄉的會議室里，同鄉級機關的干部職工座談間，山妹子送上來一杯熱茶，我看著透明的玻璃杯里已經干枯的茶葉在熱氣騰騰的水中自由地舒展開來，漸漸的鮮活起來，縷縷清香飄然而升騰，讓人觀之而目明，嗅之而心醉。莫名地，我久久干渴的心靈濕潤了……恰在這時，鄉長邀我們：“朋友們，品品茶吧，這可不是一般的茶，是有名的老山茶。”于是乎，我的手端起了茶杯，意欲品味老山茶，但又擔心夜晚失眠，因而再次壓抑了品茶的欲望。此時，鄉長講道：“我們瑤鄉，已今非昔比，改革開放、特別是黨的十五大、十六大以來，鄉親們以鄧小平理論和十六大精神為指導，按照‘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的要求，解放思想、實事求是、與時俱進，大力調整產業結構；學科學、用科學，轉變生產經營方式，生活水平較之于過去已有較大提高，各位領導不會再在餐桌上喝‘玻璃湯(無菜的白水)，晚上不會‘硬評職稱(睡硬板床)，我們的生活好起來了，我們的明天充滿希望。”看著這個穿著瑤族服裝、裹著黑色頭帕的瑤家漢子滔滔不絕的演說，我有點兒半信半疑，在這邊遠的深山老林里，土著農民臉朝黃土背朝天，墾著復墾著那貧瘠的山梁，年年歲歲重復著單調而荒涼的山歌，難道還會出現什么人間奇跡嗎?這不過是那瑤家“頭兒”在吹噓罷了，我們的思維如何能將什么“美好”、“發展”、“希望”同遙遠的深山邊寨聯系起來呢?

午餐之后，我們坐車隨同鄉長前往更邊遠的一個苗族村寨野豬塘村，師傅放慢了車速，車在山路上慢慢的行走，車窗外，一切的綠、一切的翠、一切的美好風光盡收眼底。遠山似長龍、似大象、似威風凜凜的舞獅……那蓬松的、成排挺拔的八角樹隨著清風悠閑搖曳，不時送來陣陣香氣；山坡上蒼勁有力、剛直不阿的翠竹一動不動，向我們展示著自己的風骨；公路兩邊翠綠欲滴的茶園和穿著彩衣唱著歌兒采茶的少女構成了一幅動人的采茶圖……多么令人迷醉的景致，多么振奮人心的景象啊!我心頭所有的疑慮已煙消云散。我們長途跋涉、風塵仆仆，不能說不疲憊，然而，我們車里的每個人卻沒有一丁點兒倦意，我們是那樣興奮、那樣驚訝，乃至驚呼起來，驚嘆大自然的神奇嗎?不，驚嘆邊疆各族人民的勤勞和智慧，驚嘆窮鄉僻壤的巨變!那位瑤家漢子的話仿佛又回蕩在我的耳畔：“我們的家鄉變了，我們還要不斷的發展，我們的明天充滿希望!”樸實無華的語言，是多么的鏗鏘有力、催人奮進啊!

不知不覺間，我們的車已行了十多公里，在大山的高處，竹林的深處，在伸向遠方的鄉村公路上，我們聽到了敲鑼打鼓的歡呼聲，尋聲而去，一隊隊穿得五彩繽紛的苗家姑娘們早已手捧鮮花，歡呼著迎接我們進村，我們趕緊下車步行，走進她們中間，她們真切的笑臉、熱情的歌聲、親切的問候，粗糙而溫曖的雙手，讓我熱血奔涌，眼角好像有什么東西在蠕動……當我們隨著歡騰的人群走到夾道的盡頭，走到竹林的更深處，走進一幢氣派亮麗的小別墅，村長告訴我們，因為村里重新修建學校，所以今天的活動就在農家院子里進行。聽說是農家院子，我們一行人睜大了眼睛，在我們南疆中越邊界的國境線上，在大山深處的竹林里，我們世世代代窮愁潦倒的邊疆少數民族同胞，竟然蓋起了別墅，這是天方夜譚嗎?你看，別墅占地大約二、三百平方米，外墻壁上都鑲著當今城市最流行的乳白色的瓷磚，院子就能容納百余人，再向里看，內墻上刷得粉白，貼著一些山水畫。地面鑲著暗紅色的耐磨地板磚，大大的客廳里擺設著城里人家擁有的家具、電器、日用品。是啊，皮沙發、電視柜、名牌大彩電、VCD音晌、洗衣機、鮮花、飄柔洗發精，還有那連接千家萬戶的電話機，我感覺不出來與城里人家相比到底還缺少什么?我們正觀賞得入迷，主人走過來對我們說要打電話告訴朋友，家中的車子朋友可以開去用。還說，雖然有了手機，但村子里暫時還沒有開通，到城里住的時候才用得上。原來，他家在城區還建有一幢房子。問主人的收入情況，主人微笑著說年均收入1000多元，再問建房是否欠款，輕輕地搖搖頭。我忍不住說那收入怎么才1000多元?主人還是笑。問收入從何而來?主人講，一是地里種草果、八角、茶葉，年年有收入；二是兒子搞車輛運輸也有收入。三是婦女們做民族服裝賣找點小錢。可想而知，這位老鄉家四口人，如果年均收入僅1000多元，那么他家的別墅、車子從何而來?再探問，方得知本村的村干部特別能干，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就帶領群眾大量種植草果、八角、茶葉等各種經濟作物。村里還組建了“草果協會”，協會成員負責研究和指導草果和八角的栽培、管理與烘烤，使本村的草果栽培越來越規范，管理越來越科學，產量越來越高，收入越來越可觀。此外，其它種植業和養殖業也搞得紅紅火火，村里的生產生活條件不斷改善，于是村民逐漸脫離貧困走上了致富路。

閑聊之間，院子里擠滿了男女老少，“十六大精神到邊寨”活動序幕拉開，縣委宣傳部領導講了學習十六大精神的目的、意義和要求。省苗族語言專家熊玉有同志用苗語宣講十六大精神的主要內容，熊老師說，本來想要講講苗家如何擺脫貧困、發家致富，但看到鄉親們的別墅，心里特別激動、特別興奮，竟然不知道要說什么。州、縣宣講團的同志結合州情和縣情講解如何以十六大精神為指導、全面建設小康社會；隨后那位朝氣蓬勃的鄉長結合鄉情和村情講解如何以十六大精神為指導、全面建設本村的小康社會。之后，是鄉親們用自己的歌舞表演學習宣傳十六大精神、歌唱新生活、表達自己為全面建設小康社會奮斗的心聲。當苗家男兒的蘆笙吹起來，苗家少女的裙裾舞起來，苗家別墅的院子里歡騰起來的時候，我駐足凝視，我們在看演出嗎?不，我們看到的不是一場簡單的歌舞，我們在欣賞苗鄉的古今風情，我們領略到了二十一世紀中國農民的風采，見識了我們祖祖輩輩夢寐以求的小康生活，體會到了黨和政府的英明和偉大，感受到了人民群眾創造歷史的巨大動力!

傍晚時分，院子里擺出迎賓酒，同鄉親們一起坐到餐桌旁，我嘗到香噴噴的土雞肉、鯉魚湯，鮮甜的山中竹筍，還有那不知名的略帶苦味的山茅野菜。除了山茅野菜都是自家產的……我欣欣然道：“村長，你們真了不起，你們已經進入小康了。”那位村長大約三十多歲，個子不高，但卻很精干，聽了我的話謙虛地說：“哪里，原來有了一點點收入，還以為自己過上了小康生活。通過今天的學習，我們才認識到雖然我們村的生活條件有了較大改善，生活水平有了較大提高，但離十六大提出的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目標還相差甚遠。我們還要繼續抓緊發展，全面建設我們邊疆少數民族貧困地區的小康社會。”聽著村長的述說，我深深感到，我們的人民是多么偉大的人民，我們的人民是多么了不起的人民，他們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地走，走出了一窮二白的過去，初步走入了小康，他們的演出，則較好地弘揚了民族文化，他們在歌唱“三個代表”重要思想，他們在實踐“三個代表”重要思想……

晚餐之后，我們走出庭院，到村里散步，說是散步倒不如說是觀光，你看，這里是村在林中，林環抱著村，這村中的房屋全“藏”在樹林里，走老遠才能遇見一戶人家，走在路上，就是走在林中，幽雅、靜謐的林間，那些嫩生生的竹筍、正在開花的草果、不知名的草芽，紅色的、黃色的、紫色的，種類繁多，形態各異；還有那些鳴唱的雄雞、飛翔的鳥兒、嬉戲追逐的牛兒馬兒兔兒……多么迷人的林間幽境啊，讓我的眸子飽享盛宴，惠與我滿心的感受，令我充滿無限幻想……喲，風景這邊獨好，在路邊的土坎上，每隔100米左右的地方，就插有一塊木牌，上面寫有人名，笑問老鄉是什么意思，方知牌上人名是各農戶戶主的名字，木牌周圍的地面是該農戶負責清掃的衛生區域和修整的路面。我確信，這里10年、乃至20年內都不會像城里那樣派有清潔工、道班工人，但是，我們的人民群眾，在辛勞之余，自己充當清潔工、護路員，這是怎樣的一種創造啊!

落日的余暉下，我們依依不舍地同鄉親們告別，在路口，在我們即將上車的時候，鄉親們端來了熱茶，牽著我們的雙手，要我們一定要帶走一杯老山茶。捧著茶杯上了車，我禁不住品起老山茶，讓那恬淡自然的茶汁、沁人心肺的芳香緩緩地流淌到我身體的每個部位。同時，看著老鄉們溫和而富足的笑臉，我內心激情洋溢。老實說，我本出生在山村，因為想要討一個城里的戶口，想要捧一個公家的“鐵飯碗”，而拼命讀書，“逃”出了山林，一直以來，我始終認為，農村，特別是中國的農村，農民是很難在那瘦薄的土地上挖出“黃金屋”的。然而，今天鐵的事實擺在我的面前，農村出現了令人難以想象的奇跡，我們的人民富起來了。我竟然糊涂起來，我是在品味竹林深處山間清泉的甘甜嗎?我是在品味老山茶的芬芳嗎?不，我在深深地體味著老鄉們濃濃的鄉情，體味著老山人民的創業精神，體味著他們解放思想、與時俱進、勤勞勇敢、開拓創新的偉大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