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照發明史上的秘聞

朝　岡

自從１８３９年制版照相法發明以來，繽紛多姿的天然色彩一直是攝影師們熱烈追求的目標。在彩照發明以前，一些顧客往往要求攝影師們為他們在照片上進行手工著色，但這些顏色與真實的色彩實在是一點兒關系也沒有。是希爾發明了最早的彩色制版技術，首次在攝影照片上留下了真實世界五彩繽紛的影像。

攝影大師萊維·希爾（Ｌｅｖｉ Ｈｉｌｌ）在照相史的發明上有一個不同尋常的開端。１８１６年，他不小心掉進冰窟窿后，卻又奇跡般地從另一個未結冰的洞中浮出了水面。經過這次死里逃生的劫難后，他決心獻身牧師事業。但是，長期在有著穿堂風的教堂里布道講經使他得了嚴重的慢性支氣管炎。一次偶然的機會，希爾在銀版照相的工作室里深深地吸進了溴的氣體，這使他的病情大為緩解，這也許就是他攝影事業的開始。

此后，希爾陸續寫了一些關于銀版照相技術的書籍，并秘密進行了彩照技術的研究，后來他的一位朋友將此事透露給了《攝影藝術雜志》的編輯。希爾并不想出名，但他向該雜志肯定了關于這一傳聞的真實性。他說，“這個發明將完全取代原來的銀版照相術。在我的４５件彩照作品中，有一幅風景照，照片上有紅色的房屋，茵茵的綠草，深淺不一的樹叢，還有淡藍色的天空。”

８０００封信件雪片般地從各地飛往希爾所在的紐約州一處山間小屋中，許多人愿出數百萬美元的價格與他共同分享被稱之為“天然彩色照相術”的奧秘。雖然希爾要供養孩子和患有結核病的妻子，但他還是斷然拒絕了那些人的請求。少數幾個有幸看到他的彩照的人，都禁不住對彩照的美麗嘆為觀止。

《攝影家雜志》的主編深為希爾的成就所折服，他任命希爾為副主編，并熱情地向他的讀者們贊譽希爾，他甚至夸張地說，希爾的“天然彩色照相術的成就超越了藝術領域內的其他任何發明。如果拉斐爾（注：意大利畫家，建筑學家）在完成他的傳世名作前，看到了彩色照相術的成就，只怕他會驚訝得將調色板和畫筆從手中掉落，也許他的名作也不會存在于世了。”

但是，并非每個人都為這攝影史上的偉大發明而感到高興和振奮。單色照相的前景不妙，也許一夜之間就會成為過時的東西。那些攝影師們該怎么辦呢？一些人試圖說服希爾公布他的秘密，說服不成，他們就開始大肆抨擊，說什么“所有這一切只是一個詭計，希爾的目的是為了推銷他的書”。

也有一些發明家和攝影師們起而為希爾辯解，他的支持者中包括電報發明者塞繆爾·莫爾斯（Ｓａｍｕｅｌ Ｍｏｒｓｅ）。莫爾斯本人也精通銀版照相術，也是最早了解銀版照相術的美國人之一。他勸誡《攝影藝術雜志》說：“對于希爾的發明這一事實，我沒有絲毫懷疑，至于他現在還不想向公眾公布他的發明，我想他一定有他充分的理由。”

希爾準備進一步完善這種“天然彩色照相術”，他想使它的工藝過程更為簡單，性能更為可靠。但到了１８５１年他的想法仍沒有取得什么進展，要求希爾公布秘密的呼聲卻越來越響。

１８５１年１０月，紐約攝影師學會的一個自封的“三人委員會”來到希爾的小山村里，與希爾進行面對面的交涉。希爾禮貌地接待了他們，但是拒絕了他們公開秘密的要求。“三人委員會”的一個成員叫Ｄ．Ｄ．Ｔ．戴維，他在怒火中燒之際說出要以武力相威逼。身體境況不佳的希爾擔心這些咄咄逼人的攝影家們會給他帶來身體上的傷害，于是他買了一把連發左輪手槍用以防范，還借了一條警衛狗來保護他的住所。雙方劍拔弩張，鬧得十分緊張。

希爾需要得到幫助。他將他的發明證明成果給了美國參議院的專利委員會看，他們對希爾的發明都十分信服。然而希爾仍然不愿將他的發明公諸于世，他也不愿為此項發明申請專利。在一封寫給《紐約時報》的公開信中他固執地重申自己的觀點，他說：“這項發明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都純屬我個人的事。”辱罵與責難鋪天蓋地向他壓來，甚至莫爾斯也被指稱為希爾的“走狗”、“跟班”，但是莫爾斯對此無怨無悔，他說，“誰有權利要求他一定要將發明公諸于世？誰又有權利規定他什么時候公開他的發明呢？”

１８５５年，希爾的妻子去世了。希爾在喪妻的悲痛中一直未能恢復過來，在妻子死后的第二年，希爾才出版了他的著作《論彩色照相術》。這本薄薄的小冊子竟然賣到２５美元一冊，一些攝影雜志對他的著作吹毛求疵，百般苛責，有的甚至稱他為“一個大騙子”。

這真的是一場騙局嗎？１９７２年，關于希爾確實取得了他自己所稱的成就的線索首次浮出水面，歷史學家威廉·貝克重新發行了幸存下來的希爾的論著，引起了人們對這一段歷史的興趣。一只裝著６２件彩色照相底版的木匣子在華盛頓的史密斯學會也被人們重新發現。１９３３年，希爾的女婿將這個匣子捐贈給了這個學會以后，它就一直默默無聞地躺在那里，隨著歲月的流逝，木匣已漸漸發黃變色。難道真如一些惡意誹謗者所稱的那樣，它們僅僅是在普通的制版照相底片上進行著色？希爾確實曾為一些顧客在制版照相底版上進行過手工著色，因此他留下的一些底版中如果有手工著色的作品，也不足為奇。像銀版照相術一樣，希爾的彩色照相術也是在涂銀的銅版上留下相片的影像，但是希爾說，他的彩照工藝方法與普通的銀版照相法是完全不同的。事實確實如此，史密森學會發現的照相底版與普通的銀版照相并不一樣。

倫敦“燈塔暗房”的麥克·克勞福德首次對它們進行了研究，他說：“感光乳劑和底板確實是彩色的，而且并不像最初猜測的那樣是用手工著色加上去的。”真正的證據在于希爾提出的照片曝光和沖洗過程中所用的材料配方。美國康涅狄格Ｐａｉｅｒ藝術大學攝影系主任約瑟夫·伯德魯在１９８６年宣布了他的結論：希爾的方法是行得通的。

雖然按照現代攝影技術的標準，希爾的彩色照相技術的效果給人的印象很一般，但是希爾畢竟是把自然界真實美麗的色彩搬上照片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