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鍋魚頭

瑞　玲

她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水一樣清亮的眼眸，水一樣溫柔婉約。大學(xué)畢業(yè)，她跟著他回到家鄉(xiāng)——寒風(fēng)凜冽冰雪不斷的北方小鎮(zhèn)。

不久她懷孕了，孕期反應(yīng)非常嚴(yán)重，滴水難進(jìn)，她開始強(qiáng)烈地想念家鄉(xiāng)。

春天，江南最美的季節(jié)，北方依然白雪皚皚。她時(shí)常想吃媽媽煮的“砂鍋魚頭”，新鮮的鰱魚頭、豆腐、木耳、嫩春筍片、蘑菇煨成一鍋奶白色的湯，上面漂浮著綠色的蔥花和碧青的豌豆苗。

他知道她的心事，卻無能為力。這樣的季節(jié)，在北方，魚兒還在冰下睡覺。

女兒出生了，只有五斤。她沒有奶，女兒靠奶粉和粥湯養(yǎng)活，常常生病。她不在乎自己，卻心疼女兒。

她最終帶著女兒離開了小鎮(zhèn)。他說，等她回來，冰融化了，他定會(huì)為她煨一鍋魚頭湯。

以后每年冰消雪化的時(shí)候，他都會(huì)精心挑選最新鮮的魚頭，但湯總是自己慢慢冷去。日子流水般過去，沒有人再看好他們，于是開始給他介紹女友，他卻謝絕了所有的好意。閑時(shí)他依舊翻看菜譜，煮他的魚頭湯。

終于，她再次推開了小屋的門，揭開桌上的砂鍋蓋，看見的是一鍋奶白色的湯。淺灰色的魚頭若隱若現(xiàn)，間夾著奶黃色的春筍，淺棕的蘑菇，黑色的木耳，嫩綠的蔥花和碧青的豌豆苗，靜靜地散發(fā)著香氣。

在世人的驚訝里，他們耐心地煨著魚頭湯，也耐心地煨著他們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