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柳依依

王劍芳

塵封的歲月，總是在不經意間被習習而來的微風輕輕撩起，就像這滿天如雪的飛絮，紛紛揚揚，悄然飄落進了我那童年的記憶里……

回溯往昔，清苦的日子讓我學會了在四季中自尋樂趣：砸坷垃、磨瓦礫；攥雪球、摔膠泥；采野花、摘杜梨；玩水漂、斗螞蟻……但最拿手的當數春天里擰出來的支支柳笛：長的、短的、細的，音色脆亮，響徹天際。鄉下的柳樹都是些旱柳，多散種在屋后、道邊和堰堤。它的相貌平平，遠沒有榆樹、楊樹那般挺拔偉岸，更不及棗樹、果樹那樣的惹人偏喜。

我告別農村生活是在七十年代中期，走進初夏的小城時，路旁的草木正蓊蓊郁郁：榕花含苞、刺槐溢香，門前的白楊林則身著嶄新的衣裝。兩汪清凌凌的河水，柳樹環植成行。這兒的柳樹多為垂柳，影姿婆娑，令人遐想。距家不遠處，有片空曠的閑散地，一簇簇沒腰高的杞柳和蒿子野生野長。

那時城里的口糧供應雖說比鄉下強，可蔬菜也是跟 著季節走，品種單一且緊張，尤其在青黃不接的春季，自個兒腌制的老咸菜天天都要擺桌上。記得有年的初春，同院一個小伙伴的家中來了位親戚，聊談間他說：鮮嫩的柳樹葉可以做菜吃，聞罷我們都挺詫異的。眾所周知，柳條能編筐籃，柳桿用來搭房，卻未成想這不起眼的柳樹葉還能 做菜吃。當我們從外面的地里采來杞柳的嫩葉，按照那位小伙伴的親戚所說：洗凈，煮熟，再用清水浸泡一晚上(除其苦澀)，撈出，濾汁，油炒，涼拌或熬湯，嘗了嘗滋味，嗯，口感不錯，它雖難比那些魚肉海鮮，但我們嚼著卻特別特別的香。從此，這尋尋常常的柳樹葉便成了各家餐桌上一道綠色的風景線——亮麗又清爽。

斗轉星移，倏忽二十多年過去了，昔日的杞柳早已絕跡(慨嘆于小城的建設和發展)，只有那小小的柳笛還不時被孩子們在春天里揀起，吹出的曲調婉轉動聽，在耳畔回蕩。而這難忘的柳葉菜，則成了我記憶中永遠的珍藏!

揮手暖冬逝，南雁復還鄉；春柳依依在，飛絮翩翩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