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杰
久居都市的現代人,如果你為生在城市終日難尋一片藍天而無奈的話,那么我相信,桃花源一定是你心中最向往的地方。
一直期望,桃花源不只存在于陶淵明老先生永遠的經典中。但是,踏破鐵鞋,看到的還是一處處被現代文明無情踐踏過的所謂桃花源的贗品。一次次失望后,找尋桃花源的激情被一點一點地磨去。
桃花源,你在哪里?
今年初夏的一天,又有了一次到“桃花源”的機會,這次要去的桃花源在文山州廣南縣八達鄉一個叫壩美的地方,這是云南省記協和文山州委宣傳部共同組織的“中國記者‘文山世外桃源采訪行”活動,是一次會聚了全國60余家媒體70余名記者的大型采訪活動,這個桃花源該名副其實了吧?
要去壩美的前兩天,文山州委宣傳部部長盤艷陽女士就以主人的身份詢問一直穿著裙裝的我:“帶長褲來了嗎?”我答:“帶了,怎么啦?”她說:“去壩美的那天一定要穿褲子,如果沒帶來趕緊去買。”這倒有些奇怪了,為什么一定要穿長褲呢?
一踏上尋覓世外桃源之路,就知盤部長的提醒果然很及時。坐車后走路又坐小船又登山又過河的,這樣的路途惟有穿長褲最實在。
壩美是一個壯族村莊,用漢語和壯語解釋,都是美麗的壩子。
那天清晨,從省級歷史文化名城廣南出發,一路上山巒起伏,叢林密布,河流交錯。行車顛簸約兩個小時,道路越見狹窄,終于,大巴不能前行了,大家下車沿河走去。沿著公路旁流淌的河叫馱娘江,沿河步行了約半個小時,一轉彎,一個巨大的溶洞突現眼前,只聽得燕語呢喃、溪流潺潺。乘上小木船,逆水沿溶洞而進,大溶洞里的鐘乳石千奇百怪。小木船劃進洞口十幾米后,光線漸漸暗淡下來,不一會兒竟變成一片黑暗,只有船家的手電筒發出一點光亮,腳下的馱娘江也不知是深是淺,只在微弱的光下散發著一點黑亮的光澤,愛游泳的我竟在這份黑暗中感到了莫名的恐懼……突然,洞內傳來嘹亮的歌聲,給我們撐船的小伙也放開嗓門回應前面的歌聲,一時間,洞內歌聲四起,我們盡管聽不懂船家在唱些什么,但我們和著節拍唱起了自編的歌,在此起彼伏的歌聲中,恐懼不知什么時候被新奇替代了,正在大家意猶未盡的時候,只覺眼前一亮,“豁然開朗,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摘自陶淵明《桃花源記》)
激情瞬間被眼前景致點燃,好一個桃花源!
面對如此美景,眾記者爭先恐后上岸,壯家少女小伙的歌聲此起彼伏,青山良田農舍旁,潺潺溪流穿村而過,河上有悠悠的小竹橋,河邊有嘎嘎作響的水車,蜿蜒的馱娘江靜靜地滋潤著這方水土這方人。
有打豬草歸來的壯家少女踏歌從悠悠的小竹橋上走過,“好攝之徒”紛紛掉轉炮口(鏡頭)尾隨婀娜的身姿蜂擁而去。難道移動的風景是因其轉瞬即失而更加誘人嗎?不得而知。反正喜新厭舊是“好攝之徒”的待征之一,當然,也是社會進步的原動力之一。
壩美的靈魂是穿村而過的馱娘江。其實,稱它為江顯然是夸張了,它不過是一條江面寬約一二十米的溪流,壯家漢子們劃著船在河中撒網捕魚,女人們在河邊捶衣漿洗,孩兒們脫個精光如泥鰍般在河中嬉戲……
今天的壩美,純樸的民風,濃濃的親情,也讓我們感受到了那份久違的純樸與至真至愛。至今不通公路、不通自來水、不通電的壩美村,是一處自給自足的樂土。這里民風古樸,與世隔絕,外部世界的變化極少在這里引起波動。村民們吃的、穿的、用的自給自足,住房也是就地取材建蓋的……
此外,還有原始風土民情民俗: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睦鄰友好,尊老愛幼;祭龍、祭祖、圍魚、對歌、踢草球(一種草編的球)等都記載著遠古的符號,留下了歷史的烙印。
沒有電話、手機信號、電燈、報紙、電視、收音機、郵政、商店;書信及開會通知要乘獨木舟在約定的時間到洞外去取,一切同外部現代社會聯系的途徑都不通暢。外部世界的信息,村中人知道甚微;記者在村中作過一個調查,問“9·11”是怎么回事?發生在哪個國家?都說不知道。
在太陽偏西的時候,小學校的鐘聲響了,這是約定的招呼記者們吃飯的信號。我和另外十幾位記者被安排做客黃思衛家,雞、魚、煙熏肉、豆腐和我叫不上名字的菜肴擺上了小木桌,男主人頻頻敬酒,女主人除加菜之外,任我們怎么邀請也不入席,孩子端了飯碗歡天喜地的串門子去了,因為突然來了這么多客人,哪家都有好飯菜……
夜幕降臨了,在馱娘江河床一片寬敞的空地上篝火燃起來了,歌聲和歡笑回蕩在壩美的夜空,靜靜的馱娘江在朦朧的夜色中閃著幽幽的光……
子夜時分,篝火早已熄滅,偶有蛙鳴狗吠和著水車的嘎吱聲傳來,但仍有星星點點的燭光在農舍小小的窗口閃爍。燈光下,是人與人之間心靈真切的碰撞,是所謂的現代人找到了棲息疲憊心靈的港灣,還是世外桃源之人觸到了夢中的樂土?不得而知。反正,這一夜,是壩美有史以來的不眠之夜。
這就是純樸的壩美,真正與世隔絕的桃花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