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翠芬

看亞洲電視臺深宵重播的《康熙帝國》電視劇,是因為迷陳道明(飾演康熙的內地名演員),而對劇情看得入迷,是因為劇中康熙與宮女蘇麻有緣無分的情節動人。究竟康熙最愛是誰?蘇麻又情歸何處?
孤女蘇麻自幼入宮,得到"老祖宗"(太皇太后)憐愛和信任,她與康熙可謂青梅竹馬,但只為遵守"老祖宗"當初囑令她要把皇上"當做主子和弟弟","不準有任何非分之想",于是她就抱定一生安安分分做宮女侍奉皇上;以至當太皇太后數年后改變初衷,要把她許配給康熙作妃,她竟然抗旨拒婚,寧愿出家為尼,帶發修行。
在此之前,當蘇麻深夜孤坐斗室織布,那位少年皇帝對她說:"蘇麻姐姐,有時候,朕真想成為你手中的絲線,被你織成千絲萬縷。"這樣深情的話,難道蘇麻不感動嗎?
當"老祖宗"下了許婚懿旨后,康熙滿心歡喜地對蘇麻說:"朕是真的喜歡你,愿與你白頭到老。"難道蘇麻不感動嗎?
蘇麻曾一度傾心那位才華蓋世、文采風流的書生伍次友,這份少女情懷也是人之常情,但伍次友不敢跟皇上爭心頭愛,寧愿飄然引退,回歸民間講學。蘇麻只好把這份短暫愛意埋于心底。
但蘇麻自言抗旨拒婚并非為了伍次友,而是由于她看慣宮幃妃嬪的辛酸---"一旦圣眷衰落,只換來深宮望月,獨守寒窗的歲月",而且,"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不是你自家的男人。"
蘇麻這種想法和抉擇是否對呢?自然是見仁見智。也許是對的,假如她奉旨為妃,只不過是后宮數十妃嬪的其中之一,即使康熙曾經最愛是她,但也難保日后仍會見一個愛一個,例如戀上青樓妓女紫云,以及蒙古公主寶日瓏梅等等。而且,皇上為了治天下,必要時會絕情地犧牲親情也在所不惜,就像率真可愛的藍齊格格被逼遠嫁蒙古,端莊賢慧的容妃最后落得屈辱悲慘的下場。
然而,劇作者又終于披露了蘇麻數十年來未能言之于口的心事。紅顏老去的蘇麻病重時,在天心庵佛前燭影下,寫了一封信給正在漢北大營西征的康熙:"皇上,丫頭這輩子,只深深地愛過一個人,他就是'弟弟'玄燁,就是皇上;三十多年了,蘇麻說不出口,因為,你是主子啊……"
可是,蘇麻最終只把信往燭火中燒成灰燼,她對奉老祖宗之命來為她傳話給皇上的官員說:"你告訴皇上,說蘇麻寫了封信,然后又燒了。"
這一幕寫得何等委婉凄美。情深說話未曾講。
不久,蘇麻隨太皇太后相繼辭世,泉下相伴。
正如太皇太后曾對容妃所說:"真是委屈了她(蘇麻),只好來世報答了。"
我想,假如有來生,但愿康熙與蘇麻再續未了情,在民間做一對有情有義的恩愛夫妻。
我是在情人節那天特意到圖書館借了天地圖書公司出版的《康熙帝國》文學劇本(注)三大本,翻閱了一遍,看康熙與蘇麻的愛情故事。剛巧當天晚上電視劇播映的劇情,就是蘇麻圓寂之前寫信燒信那一幕。
假如心中有一個深愛的人,但因某種客觀因素,如身份地位不相配或其他苦衷,是否應傾訴愛慕之情,抑或像蘇麻那樣,寧愿把心底一份深情化作灰飛煙滅?
情,從來沒分對錯,錯的只是人性---或忘情負義,或虛情假義。
有情有義最是難得。
也許蘇麻真的無怨無悔,但不能跟深愛的人廝守終生,終至佛前孤寂而逝,真的無憾嗎?而康熙又是否有憾呢?
貴為天子也會有得不到的愛情!想到這里,塵世間失戀的人也許可以稍感安慰吧!
假如在白頭之際才留言訴衷情,會否太遲?會否太委屈自己?
但世間委實有太多無奈和遺憾。只嘆良緣太少!
千古情緣千古憾。
惟愿人間有情,天地有義。
注:《康熙帝國》劇本作者為朱蘇進和胡建新,根據二月河的原著改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