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濫情

麥子蕎

其實我一直對所謂的畢業情緒深惡痛絕。你想，一群老大不小的人，借故喝得爛醉，趁機流幾滴眼淚，暗地里其實是對徹底進入社會的恐懼，至于同學情誼，我總覺得，這股情誼大概也就在畢業的飯桌上存在并且被表達得很夸張……還有永遠少不了的大草坪上的集體歌唱……多么像一群傻蛋啊。

所以，當學校宣布因為“非典”而取消畢業聚餐的時候，我說不出的開心和平靜。平靜的畢業是好事，讓某些情緒沉淀在心里或許才更長久。大家安靜地道別，各自走上各自的道路，有空的時候懷念一下，這個低調的方式無疑更符合我的風格。但是沒想到，等6月份真的要畢業的時候，“非典”已經銷聲匿跡。畢業餐照舊。

拍畢業照的時候天氣很熱，穿著厚厚的學士服，汗流浹背。但是我還是不辭辛苦要求同學幫我多拍幾張，忽然覺得人生也就這么一天可以理所當然地穿上這件衣服，而且為了穿這件衣服，我已經念了16年的書，16年！多么恐怖，小龍女和楊過都已經大難不死地重逢了。毫無疑問，周魚跟我的感慨是一樣的，她捧著畢業證和學士學位證差點罵娘——“就這兩本破本子浪費我16年的時光！”最后還恨不得喊“還我青春”。我看著她大笑，但是慢慢地，該死的傷感一陣接一陣。

聚餐的時候，大家輪流去給老師敬酒，老師們站起來，同學一個個的過去，“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就是說我們吧。反正最后敬酒敬成一團，一個男生到我們桌上來敬酒，指明要跟我喝，他說：“小麥，有句話我一直想跟你說，但是一直不好意思說，今天我一定跟你說……”我的心提到嗓子眼，啊，難道就像書上說的那樣，真的有人暗戀我，在最后分別的時候才敢說出來？我的小心肝嘣嘣地跳，直到他說：“我一直想說的話是，你的頭發哪里剪的？這么難看！”

開始有人吐，開始有人哭，開始有人拉著女生的小手說，其實我一直都很喜歡你。有人開始借故擁抱，有人開始回憶往事，最主要的是回憶以前的糗事，從大一剛開學到大學畢業，沒想到大家的記憶力都這么好，連軍訓的時候我躲在宿舍偷懶被抓住都記得住。大家越講越興奮，直到飯店打烊，當然不好意思再留下去，于是一個攙扶著一個，有人振臂一呼：我們去大草坪上唱歌！一片贊同的掌聲。

等我真的坐在大草坪上唱歌并且唱得非常響的時候，我忽然發現此情此景何其眼熟。原本在心里唾棄一萬遍的情景竟然真又再次上演……算了，既然都這樣了，那還是抱著快分別的姐妹，索性痛哭一場吧。

于是……我一樣度過了一個濫情的畢業典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