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如何坐上了第一把交椅

趙志疆

水泊梁山有一百單八將，其中不乏經(jīng)天緯地、文韜武略、氣宇軒昂者，為什么偏偏是五短身材、漆黑面皮的宋三郎坐了第一把交椅？細細想來，原來這其中大有玄妙。

宋江祖居鄆城縣宋家村，后來他從了政，到縣衙里做了押司，其實充其量不過是個刀筆小吏，終日里只是抄抄寫寫、編發(fā)一下文件而已。然而他愣是在縣城里金屋藏嬌養(yǎng)起了“小蜜”。不過這也并不為怪，那閻婆惜只因家境貧寒，無錢給老父料理后事這才典身于宋江，非有他求，惟金錢耳。宋三郎也不含糊，立馬搬出公共宿舍在城中置辦了房產(chǎn)，“不出半月便打扮得閻婆惜滿頭珠翠，遍體綾羅”。

宋江的樂善好施是遠近聞名的，否則就不會被叫做“及時雨”。《水滸傳》上說他“生平只好結(jié)交江湖上好漢”，“人問他求錢物，亦不推托”，“端的是揮金似土”。然而宋江只是縣衙的一個小小文案，兄弟和老父又都在鄉(xiāng)下務農(nóng)，他從什么地方弄來了這許多錢財，施耐庵并沒有交代清楚，不過宋江有錢卻是個不爭的事實。

別人闖蕩江湖靠武藝，宋江憑的卻是銀子。他雖然有錢但是決不吝嗇。就因為平日里受了他的好處，知縣老爺和朱仝、雷橫兩個都頭才會在他殺了閻婆惜之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放任他出逃。即便是在客居柴進莊上的時候，他還借柴進之手資助了武松，感激得武松頂恩戴德，拜為義兄。梁山好漢義字當先，但他們多為粗人，黃白之物往往頗得人心。那武松就因為受了施恩好處便替他醉打蔣門神，后來又因為錯投了張都監(jiān)差點身首異處。

在梁山泊的諸多好漢中，跟宋江最為貼心的當數(shù)李逵，他和宋江形影不離、言聽計從，即便是后來宋江分給他的毒酒，他也毫不猶豫地一飲而盡，以死相隨。說來好笑，這么一個忠心耿耿的心腹猛將，卻是宋江用區(qū)區(qū)十兩銀子買來的。原來李逵要去賭錢卻苦于沒有本錢，宋江便給了他十兩銀子，誰知他輸了錢便撒潑耍賴、大打出手。宋江見了大笑道：“賢弟但要銀子使用，只顧來問我討。今日既是明明地輸與他了，快把來還他。”李逵這才悻悻地取出銀子還給了人家。宋江非但毫無怨言，而且還請戴宗和李逵喝酒。席間李逵笑道：“真?zhèn)€好宋哥哥……結(jié)拜得這位哥哥，也不枉了。”從此便死心塌地跟定了宋江。

那吳用號稱“智多星”，行軍打仗料事如神，算計起自己的事來也一樣毫不含糊。晁蓋在世的時候他在晁蓋面前赤膽忠心，晁蓋剛死他就力主宋江，全然不顧晁蓋“若哪個捉得射死我的，便教他做梁山泊主”的遺命。宋江自慚形穢假意要讓盧俊義，吳用便道：“兄長為尊，盧員外為次，皆人所伏。兄長若如果再三推讓，恐冷了眾人之心。”吳用一邊說著還一邊給眾人使著眼色。李逵按捺不住大叫起來：“我在江州舍身拼命跟將你來，眾人都饒讓你一步，我自天也不怕！你只管讓來讓去假甚鳥！我便殺將起來，各自散伙！”武松、劉唐等眾人見狀都來起哄，宋江便在這一片哄亂中半推半就坐上了第一把交椅。

宋江在官場上摸爬滾打多年，早已練得“刀筆精通、吏道純熟”，他深知凡事都要給自己留條后路的道理。在鄆城縣時他是縣令手下的紅人，但他為了防患于未然，還是早早地跟老父解除了父子關(guān)系，還在家中挖了地窖用以躲災避禍。在做了梁山泊的首領(lǐng)后，他當然忘不了為自己的將來好好打算一下，博他個“封妻蔭子、青史留名”。

早在宋江沒有轉(zhuǎn)正之前，他就打通了宿大尉關(guān)節(jié)，告訴他：“專等朝廷招安，與國家出力。”待后來轉(zhuǎn)正之后他更是以重金賄賂李師師，要她替自己在天子耳畔吹風。天子招安后他拼了老命去打方臘，等他二次還朝的時候，眾頭領(lǐng)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了２７人。不過宋江終于功德圓滿，加授武德大夫，楚州安撫使兼兵馬都總管。領(lǐng)了爵位后宋江二話沒說，“引了一二百軍士，挑擔御物……衣錦還鄉(xiāng)”。他大辦了老父的喪事，重整了母親舊墳，此后便忙于和“鄉(xiāng)尊父老，飲宴酌杯，以敘闊別之情”。

宋江曾自嘲說“文不能安邦，武不能服眾，手無縛雞之力，身無寸箭之功”。但他兜里有錢，手下有人，朝中還有靠山。以他這等神通若還做不了梁山泊的頭把交椅，那可真是耐庵居士大大的不是了。

（薛飛庭摘自《雜文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