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天晚上,趙保樂夫婦請我們兩口子吃飯,歌手廖忠也在座。席間,我們聊起了京城房價的事兒。廖忠說,他在京北的望京小區買了新房,好多演員都住那兒。趙保樂馬上印證說:“沒錯,中央臺的女主持人誰誰誰他們家就住那兒。”廖忠問:“住哪樓啊?”趙保樂看了一眼他身邊的妻子王一舟,停了一下說: “不太了解,沒去過她家。”王一舟笑著問他:“真不了解?”保樂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指著天花板說:“喲,這兒的燈真亮嘿……”在場的人都樂了,王姐說:“我們夫妻倆老這么逗。”
相聲演員出身的趙保樂,如今是中央電視臺綜藝頻道《精彩十分》欄目的主持人。除了主持節目,他還寫劇本、演小品、客串情景喜劇。生活中的趙保樂,不僅多棲,而且“多情”。聽他們夫妻講述將近20年的婚姻歷程,讓人收益頗多。
被糖瓜兒黏在一起的愛情
趙保樂1958年出生在青島市的一個極其普通的工人家庭,父親是個擅長操琴的京劇票友,經常在家里“西皮、二黃”地吹拉彈唱。保樂從小就耳濡目染,這對他的熏陶和影響很大。他在上初中時,又對相聲、快板產生了濃厚的興趣。1979 年,趙保樂被選拔進了青島市曲藝團,成了專業演員。
80年代初,王一舟是青島第三棉紡廠的一名普通女工。那一年臘月,他們廠的工會主席邀請她去家里過小年。同時被邀請的還有一個人,就是青年曲藝演員趙保樂。這兩個人見了面,倒也不拘謹,玩得特別放松。他們和主人一起包餃子、看電視、吃糖瓜兒……這糖瓜兒是北方的特產,又甜又黏,臘月二十三家家都要吃。當時他倆誰也沒往別處想,更不知道糖瓜兒會把他們黏到一起。
過了幾天,工會主席的愛人找到一舟說,還記得那個趙保樂吧,他是我們最好的朋友,人可好了,那天他對你的印象特別好,你有那種想法沒有?你不是沒有對象嗎,要不你們倆談談?
在同一天,工會主席也聯系上了趙保樂,對他說,還記得那個王一舟吧,她是我們最好的朋友,人可好了,那天她對你的印象特別好,你有那種想法沒有?你不是沒有對象嗎,要不你們倆談談?
這么一說,他們倆倒不好意思見面了,有時候保樂到棉紡廠來為業余演員們輔導,一舟總是有意避開,她不知道第一句話該說什么。可從潛意識里,她又希望能在一種躲無可躲的情形下遇到他。直到有一天,一舟發燒在家里休病假,忽然接到趙保樂的電話。保樂說:“我現在就在你家樓下的汽車站,你在干嗎呢?能不能下來一趟。”一舟說:“我病了,在家里休假,馬上就下去。”等王一舟披著棉大衣來到車站,意外地發現趙保樂用這么短的時間,已經從旁邊的藥店和水果店里買了好多藥和水果。雖然他們只是匆匆說了幾句話,但一舟對保樂的印象卻特別好。一舟第一次到趙家去玩,趙伯母就送了一塊手表給她,從家長的層面上確定了他們作為戀人的關系。
那會兒,趙保樂一年到頭要到外面去演出,經常是兩三個月見不著人影。但只要是他在青島,每隔一天就會跑到王家來看一舟。他們在屋里一起看書、一起聽音樂;有的時候會去海邊散步、聊天。一年多的時間里,他們不像別人處對象愛得死去活來、七葷八素,但也從來沒有打過架。要說壓力,也都是來自外界。
王一舟有五個兄弟姐妹,她是家里的老小,從小嬌生慣養;趙保樂是家中的獨子,自然也被父母愛護有加。他倆的家長本來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找到一個脾氣溫和、可靠、能吃苦耐勞的人。可這兩人偏偏都不太會干活。一舟的閨中密友,擔心保樂是說相聲的,不牢靠,因為文藝圈里老是傳出花花事兒;而保樂的好哥們兒,說一舟是老小,又不漂亮。周圍的一些親朋好友甚至預言:如果他們結合,不到一年就得離婚。
王一舟對筆者說:“其實夫妻有許多種模式,有的是恩愛型、有的是學長型、有的是兄妹型、有的是冤家型,我和保樂是朋友型。我們直到現在還有說不完的話,有時候在家里一聊聊到凌晨兩三點鐘。”
保樂接著說:“別人要是談上了戀愛,都會告訴對方,你是我的惟一。可我倆和別人不一樣。我一上來就告訴她,我原來談過幾個女朋友。她也如實告訴我,她和原來的男朋友雖然分手了,但還是好朋友。我倆成了朋友,她又介紹我和她的男朋友成了朋友,我也介紹她和我的女朋友成了朋友,我們倆又把我的女朋友和她的男朋友,撮合成了朋友……嗨,我這兒快成繞口令了。”
1985年9月,保樂和一舟舉行了婚禮,他們沒大操大辦,到京津滬旅游了一圈,回來后把家具搬到一起,就算成家了。
人字的結構就是相互支撐
保樂夫婦的婚后生活是平淡而又充實的。保樂除了在曲藝團參加演出,還被《青島晚報》等許多報刊聘為特約記者。大冬天的,保樂在燈下一坐就是幾個小時,妻子就給他做了一個聯體腳套,中間縫上棉花。寫作的時候,保樂腳暖心更暖。他寫專訪也寫消息,還寫一些相聲作品,一年中在《天津說唱》、《曲藝》、《青島晚報》等報刊發表了 260篇稿件。連演出帶寫稿,保樂家的收入不菲,可他們全扔到路上了。
保樂經常出差,每次王一舟都要去火車站送。王姐說:“我現在落下一個病,就是不敢去火車站。不論送誰,只要火車一開我眼睛就酸酸的想哭。那時候火車是惟一的交通工具,他到外地都是坐火車去的。每次火車一動,都意味著我們要分手兩三個月。那時候沒有手機,也不能給他寫信,因為他不老在一個地兒待著,只能通過長途電話聯系。我們花在電話費上的錢就沒數了。
他每次回家,都要給父母和我姐的孩子們買點東西,每個人都有份兒。保樂的一位同事有一次對我說:‘唉呀,你們家老公真可以!我們出去演出多么熱的天,保樂連根冰棍都舍不得吃,過兩天還氣我們說,你們冰棍吃了就沒了,我這兒給老婆買了雙襪子,值了吧。’有時候就是這種小事兒特別感動人。”
他們結婚的第二年,就有了個兒子,夫妻倆為他起名叫趙常。結婚的第三年,趙保樂和結識多年的相聲演員馮鞏合作,在中央電視臺推出了喜劇短片《開心阿O》,他由此也被借調到了中國廣播藝術團搞創作。保樂說:“我這人命好,凈遇著貴人相助了。我最感謝的是三個人,一個是馮鞏,一個是倪萍,再一個是中央電視臺廣告部的劉晶。”

起先,趙保樂是被借調到中國廣播藝術團的。他原單位不僅停發工資,每個月還要收300元的借調費。那時,他的兒子才一兩歲,妻子在青島上班還得三班倒。趙保樂無論精神壓力還是經濟壓力都相當大。甭說別的,每月這300元就難壞了他!把他帶到北京的馮鞏,只好到處為他“化緣”,實在沒轍,馮鞏就自掏腰包。
過了不久,王一舟為了支持丈夫的工作,也來北京找了份臨時工作。倆人沒房住,人家借給他們一間辦公室,是由文化部宿舍院里一個倉庫改的。保樂說:“那時太好玩了,白天人家辦公,晚上同志們走了我們就把門板放下來,一個角底下墊四塊磚頭,我們倆就睡在門板上。大冬天沒暖氣,凍得不得了。趕上門板又窄,我們倆不敢翻身,只能抱一塊兒睡,倒是增進感情了……”
中央電視臺與中國廣播曲藝團合辦《藝苑風景線》這個欄目,需要撰稿與策劃,馮鞏就推薦了趙保樂。北京要進一個人談何容易,更何況是一家三口,這需要有特批指標。在辦理進京手續上他們遇到了不少挫折,全家人的檔案在廣電部周旋了好久,最終保樂找到了青島老鄉倪萍。倪萍二話沒說,就給有關領導打了一個電話。第二天,指標批了下來,趙保樂一家就進了北京。
王一舟說:“我們剛到北京的時候特別難。是中央電視臺廣告部的劉晶為我們聯系到了北京民族飯店,讓我們暫時容身,后來他又找了一間臺里的單身宿舍讓我們住下。那間房共13平方米,好在比較高。我找人搭了一個兩層小閣樓,上邊扔塊席夢思墊子,見天睡覺得爬梯子。不過這樣底下就顯得大了。我又買了好多廉價布,用釘子釘在墻上,看上去特別溫馨。后來我們家住的一套兩居室,包括現在住的房子,都和劉晶有關系。保樂常提起那句歌詞,人字的結構就是相互支撐。這一點我們體會得特別深刻。”
如今,趙保樂成了大名人,日程排得滿滿當當。筆者在采訪他的時候,順手抄了他10天的行程,特摘錄如下——20日一天在北京電視臺錄兩場晚會;21日去青島電視臺主持建臺三十周年晚會;22日在青島電視臺錄制兩期綜藝節目《0532大滿貫》;23日飛天津錄兩期《天津衛視娛樂城》;24日到濟南主持全國公安系統手槍比賽開幕式,晚上趕回天津;25日繼續錄兩期《天津衛視娛樂城》,晚上回京;26日早晨8: 20的飛機飛杭州錄一期《真心接觸》;27日再連續錄兩期《真心接觸》;28日飛浙江新昌,參加中央臺《藝苑風景線》的拍攝……趙保樂看我抄得仔細,開玩笑說,你不是給稅務局送去吧。
由于每次保樂出差,一舟都要接送,所以她也算不過來一年要去多少趟機場了。即使時間再緊,她也會買一束鮮花送給保樂。有時候,趙保樂在首都機場中途換乘飛機奔第三地,沒有時間回家。一舟也會買上一束鮮花去機場陪他幾個小時,而保樂也一定會帶一些地方特產送給一舟,像什么杭州的小醉蝦,溫州的鄉巴佬雞翅等等。和當年火車站的感覺恰恰相反,飛機場成了保樂夫妻見證幸福的地方。
趙保樂:把妻子當情人
筆者好幾次見到趙保樂時,他的妻子王一舟都在場。王姐對我說,他倆不僅說話的時候互相逗,出去辦事也是如影隨形,不知道的不以為是夫妻,倒以為是情人呢。保樂笑著點頭稱是:“要想跟媳婦好,必須要像情人一樣相處。有好多夫妻之所以分手,是他們彼此之間缺少剛談戀愛時的相互尊重。總拿自己不當外人,充分暴露和顯現自身的缺點,誰愿意和一個不可愛的人生活一輩子?”
我問王姐:“如今趙老師已經是名人了,周邊肯定會有不少美女圍繞左右,你會不會生氣啊?”她說:“好多妻子把丈夫看得很嚴,但丈夫后來還是有了外遇。如果家庭不能給他一種特別美好的感覺,讓他自己約束自己,那誰也看不住。你越看他,他越煩你。另外,我也不認為一個男人多看幾眼美女有什么不正常——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有一回,我們倆在梅地亞飯店門口散步,突然發現前面有個女孩特別漂亮,我們倆都看了一眼。我對他說:‘哎呀,保樂,我牙疼,這半邊臉老脹。’保樂卻說:‘哎,好’。這種反應當然就不對了——保樂走神了。我接著說:‘這女孩真漂亮。’這下保樂醒了,伸著脖子問了句:‘哪兒呢?’我說:‘你看剛過去那個女孩氣質多好,腿多長。’保樂說:‘好什么呀,牙那么黃。’他連牙都看見了,你說看得多仔細吧。”
一舟姐接著說:“其實夫妻倆之間的感情,需要雙方的共同維護。保樂也總是能在你快忍受不了、快發脾氣的時候來討好你一下。這樣,你的氣也消了,他也達到目的了。有的時候,他還會耍一些小手腕兒。” 王一舟又給我講了一件事——
有一次,一舟跟幾個好朋友出去玩兒,沒想到下起了雪,他們還誤了末班車,很晚才回家。在路上她就想,平常都是她等保樂,今晚他若是沖她發火,就跟他吵。誰知她一進院門就發現一個雪人一動不動地站著,嚇了她一跳,再仔細一瞧,兩只眼睛還忽閃忽閃的,原來竟是自己的丈夫。一舟感動極了,保樂一句話不說,拉著一舟進了屋,并給她盛了一碗她最愛吃的小米粥……“其實,他完全可以在屋里等我嘛。”話雖這樣說,一舟卻是一臉掩藏不住的幸福。
頭些日子,王一舟利用兒子放假的時間,帶他去了趟歐洲。和保樂短暫的分離,又讓他們找到了當年初戀時的感覺。他們每天都會用短信息傳遞相互間的思念。王姐說:“我覺得在這個缺少信件交流的年代,短信息真是個好東西,夫妻之間有好多話見了面是不太愿意說的,說了有點假或者感覺有點過,但是在信息里頭卻好意思說,不管發一個問候還是發一個笑話,都感覺浪漫了許多。”
令王一舟最沒想到的是,她帶著兒子從歐洲回來的那天,趙保樂說要錄節目沒去機場接。可當他們一走進家門,卻驚喜地發現房間里花團錦簇、香氣四溢。從一樓的餐桌到客廳,從房間樓梯扶手到二樓的寫字間,從臥室的床頭柜一直到床上……全被紅玫瑰、黃玫瑰和百合花鋪滿了。在許多花枝上,還有各色的彩紙,上面寫著漂亮的美術字:歡迎夫人歸來!歡迎兒子回家!王姐對筆者說,有時候想想自己真是幸運,碰到了這樣一個好丈夫。
王一舟: 做丈夫的一面鏡子
作為一對婚齡近二十年的夫妻,還會經常興致勃勃地聊天到凌晨,筆者特別好奇他們都聊了些什么。王一舟說:“范圍非常廣,比如老人的問題、孩子的問題。另外我們會經常反思這個階段走的路對不對,我們都做了些什么。有一段時間,家里來的朋友特別多,可以說是川流不息。記得一進單元門,就會看到門口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鞋。后來我們就討論,為什么這一陣社會應酬那么多。每天倒是挺熱鬧的,但是最后有什么成果沒有,對他的事業有什么好處沒有?仔細一想,我們一點進步都沒有,就決定減少應酬,有時間哪怕看看書或者休息休息都比無謂的應酬好。
王一舟說:“要維持一個家庭的幸福,夫妻間一定要相互欣賞。我覺得一個妻子要獲得丈夫的尊重,就要做他的一面鏡子,讓他常常能看清楚自己。比如我經常會和保樂一起看他參與的節目,只要是看著看著睡著了,準是他的節目不精彩。我把身子側到一邊,有時候是真睡,有時候是假睡。保樂就會拍我一下問:‘是不是不好,沒事兒你說吧,我能經得住。’我就開始說,我覺得你這個地方表演過了,那個地方搶嘉賓的話了等等。
”我們倆一起出去遇到什么事,我都會回家談談我的看法。如果和保樂的觀點不同,我就說,你千萬不要受我的影響,我先把話放這兒,你慢慢品。經過了三次較量,保樂現在比較相信我的判斷了。”保樂笑著說:“一舟身上的好多東西恰恰是我所缺少的,我們這叫優勢互補。”
王姐說:“保樂的性格特別直率,要有什么高興事,有時候難免會喜形于色。保樂取得了成績,我本來也應該很高興,但如果他在公眾場合語言、動作過于夸張過于興奮,我就不大說話了。他問我怎么了,我就假裝沒聽見。他問我兩三遍我都不搭腔,他也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了。即使我不說,他也會注意一些。”
趙保樂說:“一個人一生中或許會遇到三個人:一個是你最愛的人,一個是最愛你的人,還有一個是和你攜手一生的人。最幸福的人是只遇到了一個人,他既是你最愛的人,也是最愛你的人,又是和你攜手一生的人。”說這話的時候,保樂臉上出現了很肅穆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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