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鋪車箱迭發神秘盜案張三集團納入警方視線
一個盛夏的清早,佳木斯至大連的42次旅客列車上。一臥鋪上的女旅客睡覺醒來,起身發現被子上有她用過的汽車票,突然意識到不妙,急忙從枕下把包拽出來一看,包內的二千元人民幣和手機已不翼而飛。她不禁感到驚奇:背包從未離身兒,睡覺前特意壓在枕下,錢和手機怎么說沒就沒了呢?
2001年12月11日,某列車經過一夜運行到達終點站,三號臥鋪車乘務員換票時,一男旅客打開手機包,發現兜里多了一張舊報紙,而一萬元現金卻不見了。他說:“睡覺時手一直按在包上,半夜醒了好幾次摸包一直鼓鼓的。”
2001年12月11日下半夜,在1396次列車一中鋪上,齊齊哈爾上車的于老太太聽見其上鋪有一男子打電話,聲音特低,好像是問:“三哥,有個貂拿不拿?”早晨起來就見有個穿貂皮的男子說丟錢了……
臥鋪車在鐵路客運列車中屬于“特種車”,舒適度高,旅客的安全感強。可近兩年的時間里,哈爾濱鐵路局各次列車的臥鋪車卻連發盜案近二十起,發案比例明顯上升。
哈爾濱鐵路公安局副局長李永江超常規動作,將一段時間來列車上的發案材料集中研究發現:每次都是幾人合伙作案,但合伙人不固定;作案手段雷同,但作案時間區段又變幻不定。被喻為“反扒神探”的李永江判斷,這些作案者都是慣盜,其背后可能有一個較大的作案團伙,有高手操縱,不可輕視。
2001年12月,李永江直接指揮公安局新成立不久、專職反扒的“特別行動隊”,經過一個月的縝密偵查,秘密抓獲了一名叫“大K”的疑犯,進而使一個有組織、有分工、長期在東北各次旅客列車上行竊、但極具隱蔽性的犯罪集團浮出水面。初步掌握集團成員在十人以上,有三四個核心人物,全都聽從一個叫“張三”的男子在幕后遙控指揮,但“張三”輕易不上車親自作案,又有很多落腳點。公安局局長高涌泉指示要對犯罪集團進行堅決徹底的打擊,并親自組織偵查員對犯罪集團進行了認真的分析,研究制定了嚴密的打擊方案。
“擒賊先擒王”。警方決定長線經營,李永江親自點兵,派出六名反扒高手交替跟蹤“張三”集團的二號、三號、四號人物張永新、白俊波和馮志春,再三交代不可暴露身份,主要任務是摸清“張三”的落腳點。此后,盜賊又先后上車對伊春市某區政協主席等兩名旅客實施了一萬一千元和二千元的盜竊犯罪,一直秘密跟蹤的刑警也沒有驚動他們,從而循蹤跡摸出了他們在哈爾濱、呼蘭和沈陽的落腳點。
乘警入廁擒賊 賊伙回巢報信
2002年2月16日早四時許,大連開往佳木斯的2121次旅客列車在雙城堡開車后,五號車廂一旅客手機包里邊的一千一百五十元錢不見了,乘警接報后未發現重點嫌疑人。這時,乘警注意到四號車廂的廁所顯示有人,但半天無人進出,敲門詢問,里面卻沒動靜,經驗豐富的乘警判定盜賊就在廁內,便用鑰匙打開廁所。果然,里邊有人用力擠著廁門,乘警的手被擦破了,最后從廁內拽出了一個青年男子,在其隱蔽處掏出了一千一百五十元贓款。
剛給疑犯戴上手銬,乘警的手機響了,電話里佳木斯乘警隊傳來李永江副局長的指令:不許審訊剛抓到的這名疑犯,直接押送到公安局。“李局長怎么這么快就知道了?”乘警不禁暗暗吃驚。
乘警并不知道,此賊就是李永江派人跟蹤控制的集團二號人物張永新,更不知道車上還有張永新的三個同伙。車到哈爾濱后,這伙人慌忙跑到站前“LY”賓館1213房間,向一個小個子男人報信。在警方監控的視線里,“小個子”已經出現了兩次。警方判斷,“小個子”極有可能是集團頭號人物“張三”。
哈市肇東兩告捷賊首賊伙皆落網
當日晚,李永江通知刑偵處副處長曹巍與刑警方昭勇、陳鐵民、米博、杜大川到指定地點,對集團成員進行秘密監視伏擊。同時調動齊鐵公安處反扒隊田玉軍等五人,以最快的速度趕赴肇東待命,適時抓捕該集團重要成員石革才,并叮囑他們石革才人高馬大,心狠手辣,要小心行事。
當晚七時,“LY”賓館出來四男兩女,打車到哈爾濱通江街新時代廣場海鮮酒樓。刑警旋即跟進酒樓,得知六人進了203包間。為保險起見,刑警方昭勇脫掉外衣、淋濕雙手,假扮食客走錯了房間進行查探,果然見有四男兩女正在暢飲,“小個子”就在其中。
時間過去了一個小時,到了抓捕的最佳時機。刑警們按照預定的抓捕方案,閃電出擊突然闖進了203包間,各自沖向指定目標。女人的尖叫聲還沒落,六人的手機、傳呼已全被刑警控制在手。李永江從“小個子”兜里掏出了身份證,露出了勝利的微笑:“抓的就是你!張三。”其中三男是犯罪集團的重要成員白俊波、馬志春和高宏宇,兩女是“張三”的姘婦劉媚妍及其姐。
幾乎在同時,田玉軍在肇東來電:“我們已經到了石革才家,他就在我的腳下!”
在哈鐵公安局刑偵處,警方以跟蹤時掌握的偷盜“伊春某區政協主席一萬一千元”等兩起案子為突破口,很快撬開了疑犯的嘴巴,被迫供述他們在列車上作案六起的犯罪事實。
十八晝夜凌厲攻勢犯罪集團土崩瓦解
17日,公安局成立了“2·16”專案組,李永江掛帥,公安局刑偵處副處長曹巍、佳木斯公安處副處長李煥臣、田國軍為副組長,指揮審訊組、追捕組、繳贓組、查案組分頭行動。抽調了以佳木斯公安處刑警支隊為主的十四名精兵強將,分成三個審訊組,以從未有過的審訊大兵團陣容,對犯罪集團展開了凌厲的審訊攻勢。
僥幸心理,“江湖義氣”和集團意識,使疑犯們頑固抵賴、拒不承認主要犯罪事實,妄想逃避打擊。主犯“張三”更是明顯抗拒,審訊進入了僵持階段。
24日,李永江坐在審訊臺上,與張三這個東北賊王過招。賊王當然敵不過反扒神探。幾句話過后,張三說:“看樣子,我得撂幾個案子了!”便供出了2001年12月,他指使張永新和馮志春潛伏在哈爾濱開往北京的某次列車上,盜竊一男旅客一萬美金外加一萬一千元人民幣的犯罪事實。事后得知,這是該集團所做的最大一起案件。
審訊組以此為突破口,步步緊逼不給疑犯任何喘息的機會,適時運用政策教育,施以情感感化,經過一輪又一輪的心理較量,犯罪集團成員的精神基本崩潰。這時審訊組又不失時機地針對疑犯急于立功贖罪心理,巧妙利用集團內部矛盾和相互間的猜忌心態,使“鐵板一塊”很快土崩瓦解。2月25日晚至26日凌晨,審訊有了總的突破,所有的集團成員都爭先恐后地供述張三集團的犯罪事實。從2000年3月以來,他們在“張三”的統一指揮下,有分有合在佳木斯、哈爾濱、大連、圖門等四個鐵路分局的三十余趟列車上,流竄作案多起。“張三”知大勢已去,也供述兩萬元以上的案件七起,參與盜竊金額高達三十六萬,審訊筆錄一連記了十四頁。“張三”還說,我們天天上車偷,就像吃飯一樣,很多都記不清了。
疑犯供述盜案共計一百三十三起,警方制表進行梳理,有九十四起成立,累計盜竊人民幣四十五萬,美金一萬零七十五元,手機十三部,其中超萬元案件多達二十一起。審訊、整理和核實的工作持續進行了十八天。
根據供述,哈爾濱鐵路公安處刑警支隊副支隊長舒文豹帶隊,對發生在哈分局列車上的二十起盜案進行偵查核實工作,大連和圖門鐵路公安處同步開展工作。追捕組分赴各地工作,又有四名疑犯相繼落網。
“小偷公司”七狼八虎,
張三盡顯“王者至尊”
與以往一般列車扒竊團伙組織比,張三集團可謂賊道上的“巨無霸”:一是規模大。一般盜竊團伙很少超過三四個人,而該集團僅固定成員就有十五名之多;二是活動時間長,兩年時間從未間斷作案;三是作案面廣,以黑、吉、遼東北三省為中心向外輻射,賊跡遍布全國;四是盜竊數額高,多是幾千幾萬大案;五是組織嚴密,行動謹慎、隱蔽。
這個集團是十足的“小偷公司”版本,“總經理”就是“張三”,他統一負責平時的吃住行銷,在哈爾濱、沈陽、綏化等地租房子設“經營點”供團伙成員落腳。每次上車作案前,均由他直接糾集搭配作案人“分配工作”,出資買票拿“底金”,做事要“請示匯報”,盜竊所創“利潤”無論多少一律上繳,由他論功行賞。張三每次只給作案者贓款五分之一左右的“酬勞”,余額自己留下作為“發展基金”。“公司成員”等級分明,對“總經理”言聽計從,即使在車上作案,必要時也要向他“請示”,甘愿俯首稱臣。
集團成員的年齡都在三十上下,除張永新是綏化的外,其他均是肇東市人。多數成員都有前科劣跡,人高馬大,而數張三最矮,只有一米六七,說話還有點口吃。那么,張三何以稱王?
張三原名張玉君,1970年生,現住肇東北十道街,十五六歲時就在社會上混,集潑皮偷盜之能事,后來登了幾年“小輪”(汽車上扒竊),長大了開始登“大輪”(火車上盜竊)。因為他出道手腕高,在黑道上混得了“張三”惡名,肇東一帶的賊人便紛紛投到他的門下。2001年7月,剛從監獄出來的馮志春打電話找他:“三哥,我剛出來,沒錢花,啥時上車帶我一個?”“來吧!明天就走。”于是他的“公司”又多了一個“員工”。馮入道很快,開工就干了個五萬元的“大活”,很快成為集團的核心人物。2001年12月,二十六歲的高宏宇通過別人介紹,最后一個加入這個集團,排為末崽。對一些單干的老賊高手他們還采取重金利誘、女色拉攏過來為集團“效力”。集團里的固定成員多數干的“翻包”業務,客流大時,“張三”還從集團以外臨時找擅長“戳皮子”(綹竊)、“干架子活”(偷行李架)的賊上車,搞“多種經營”。
五毒俱全群魔亂舞
張三不但在賊道上有“王者之尊”,生活中也很“瀟灑”,可謂“天天當新郎,夜夜入洞房”。他常年住在LY賓館,為的是找小姐便利。淋病染身的張三在尋花問柳的同時,還坑騙良家婦女。2001年3月他丟棄前女友,開始與一個二十三歲的小妹過活。11月,他又在火車上認識了二十六歲清純秀麗的劉媚妍,便騙說自己是搞石油生意的老板,很快獲取了對方的信任和感情開始姘居。2002年元旦,他在道外“貴夫人”皮草,花一萬二千四百元給劉買了一件貂皮大衣,兩個月為劉一人就花掉一萬五。
“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吸”,各種腥騷腐臭,張三集團沒有一樣不沾染的。有了錢,他們盡情享受,所盜五十余萬贓款被揮霍殆盡。一次石革才剛分得三千元贓款,當晚即在哈一夜總會找小姐花了五百元,買十粒搖頭丸花了一千五百元;另一次分二千元干脆在哈爾濱某酒店吸毒。馮志春分得五千元贓款,回到肇東就因嫖娼被罰四千元。張永新、高宏宇也患有淋病,馮志春梅毒染身,為治性病買強效消炎藥花去了大筆贓款。
旅客疏于防范盜賊行蹤詭秘
在盜賊的供述里,可以看出旅客安全防范的意識極需增強。
一是認為臥鋪車里邊很安全,錢物隨便放置,警惕性不高,疏于防范被盜。2002年元旦凌晨兩點,盜賊高宏宇在臥鋪車發現一女子的枕下有一手機,指示燈一閃一閃地發光,便順手牽羊。盜賊馮志春在上鋪對面旅客掛在掛鉤上的褲子里順手就掏出了一千八百元。一女旅客的手機包隨便放在茶幾上,先后被兩個賊發現,兩次被掏,兩個手機和一千九百元現金丟個精光。曾有一女旅客半夜發現有人翻自己的包時沒想到是小偷,被小偷一句“找衛生紙”就掩蓋過去了。
二是麻痹大意丟失巨款。那個夜間丟失一萬美金和一萬一千元人民幣的男旅客,第二天早晨車到北京時,盜賊暗中瞄著失主,見失主起床連包都沒看,夾包就下車出了站。失主李某在三個上衣兜里裝了一萬一千元,衣服放在鋪上去了一趟廁所,心想快點回來不會有啥事兒,沒想到回來時已分文未剩。
三是被盜賊伎倆迷惑被盜后渾然不知。該集團成員在翻包行竊后,多數時都將包放回原處,而多數旅客以為“包在錢就在”,不知已被翻過。一婦女腰揣三千元,被小偷換成了破爛衛生紙時買東西才發現被竊。
還有的旅客行為表現過度謹慎小心,反而“露富”引起盜賊注意。有時還存在失主怕盜賊報復不敢報案的情況。
該集團作案時還十分謹慎,無把握的活從來不干。2001年初,三名盜賊登上廣州車,一看是新車形,“地形”不熟沒敢作案。2001年2月11日,張永新、陳冠宇在佳木斯到煙臺的1394次列車上活動時,引起了乘警的注意,將二賊身份證做了登記,二賊沒敢作案提前下了車。一次,張永新等四賊在一臥鋪車上因“列車員看的太緊”,只在鄰車偷了二千元,便一直“瞇著”到下車。此外,他們在發現車上有押解的警察、有便衣和可疑人員時,從不輕舉妄動。為麻痹失主,他們翻包后多數把包都放回原處,有時還有報紙等雜物填充包裹內,以減少報案,為自己逃脫贏得時機。
“張三”集團作案場所從硬座車廂轉移到臥鋪車廂,同逃票到持票乘車,混跡在旅客中間,從“野鬼”變成“家賊”,由“拎包”變成“翻包”,由“甩包”變成“還包”,行蹤詭秘,難予預防,這是列車盜竊犯罪的新動向。而臥鋪車體相對隔離,光線陰暗視線不良,受客觀條件限制,乘警和列車員的治安防范難度很大,是尚需鐵路職能部門研究的治安新課題,目前已經引起鐵道部公安局的關注。
〔本刊責任編輯 君 早〕〔原載《警察天地》總15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