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波、背背和BB
多么快。2003也開始總結。這一年分外快,有幾個月份,像是被抽掉的撲克牌。中午上街,狂風大作,陽光刺眼。和一位朋友互通短信,評選2003之惡俗時尚,下列條目入選:抗非典歌、繪本、這英雄和那英雄、海派巖情、DV青年、后海酒吧、RB、中老年偶像演唱會……最后,想起波波和背背,才恍然大悟:就是它了。
波波的流行,是因為大家不知波波為何物,聽著迷茫,就一窩蜂地上。所以波波生下來,便是個惡俗胚子。待知曉前波是波西米亞,后波是布爾喬亞,心底更樂開花。波西米亞的風格多么美麗,布爾喬亞的房子就是舒服。波波又非常靈活,他們不流浪,但他們穿得像流浪漢,他們很白領,但他們鄙視長得像白領的白領。因得了時髦的精神分裂癥,波波比死心眼的小資不知優越多少倍。而當你給他一次波西米亞的愛情,他絕對舍不得城市和薪水。所以波波最好的打算,是找一個老實巴交的中產,從他們身上榨取驚慕,以慰虛榮。
背背就是背包族,本是個少數民族,但今年忽然地壯大,以致日理萬機的公司總裁們,也抽空去爬了趟喜馬拉雅,順便留下數碼倩影,供城里人賞閱。背背與波波,實有眾多相似之處,只提一個偶然的相連:都是BB打頭,都像BABY一樣喜歡引人注目,被人寵愛,又身子嬌貴,介意奶粉的品牌。
香港游、看《英雄》、美式結賬
要說惡俗,得首推香港游。香港那地方,哪兒是人呆的。平時香港人絕對看不起內地人,經濟不行了想起咱們了。再說,香港有什么好玩的,除了吃就是購物。錢少了沒意思,錢多了早就上太空了。據我所知,從香港回來的內地游客,普遍有一種挫敗感,因為他們大多是整天坐班的白領。另外,看《英雄》也夠俗的,看那些人排隊進電影院,就是為了看明星和大場面,簡直令人難堪死了。光憑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中國電影還有漫長的路要走。反正我不看,電影院都不去,更甭說看盜版碟了。咱可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授人以柄。說到惡俗,還有一大堆。比如男人穿一身白,女人不戴胸罩,去太平洋百貨購物,沒事找大師盤道,每天臨睡前喝一杯葡萄酒,夜里戴墨鏡出入娛樂場所,不近視戴眼鏡,有屁不放還聲稱為了環保,開車堅持開手動擋,冷不丁還參加個拉力賽之類的,在咖啡館搞創作,在人跡罕至的郊區買房子,照相之前喊“茄子”,結賬美國式,等等,真是俗到家了。俗的讓人欲說還休。
還在party
我的鄰居,我最好的朋友,我的“糖爸爸”莊杰是個超級“追星族”。我本來以為他也就追追我,因為很多女孩子喜歡看我的書,我想這是為什么他喜歡我做他的鄰居。但事實上我錯了,他是個純種追星族,不管是誰,只要年收入超過百萬他就追。本來我想他追追我追追王菲也就算了,但沒想到他毫無品位,不分清紅皂白一律接待,我們雖然住在一個院里,但我不怎么去他家,因為他的家經常有“超級巨星私人派對”,你一定想知道都有些誰都干了什么,這我是不能說的,反正都是些拍個廣告都會收入幾百萬的“星”。他們跟我形成鮮明的對比,這讓我無數次接受無產階級再教育,我是無產階級,他們是資產階級。但我的鄰居怎么可能同時追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所以我認為他有問題,但愿他的目的跟我一樣:我經常會一手拿著本《非音樂》雜志,一手拿著《明星時代》說我們要兩手抓,通吃!
還有一件讓我擔心的事情就是我的另一個好朋友老譚,他還在天天PARTY,不是天天一個星期也起碼有四天他在開PARTY。我說你怎么不畢業呢?天天都玩一樣的有什么意思呢?我罵他們是留級生。他們罵我沒境界。
我經常感嘆我的這兩個好朋友,一個那么沒品位,一個那么不求上進。
不過他們倒也得到他們所要的:莊杰拍下了幾萬張私人PARTY的照片。老譚換了好幾個女朋友。
行為相聲
牛群先生的“愛心”從相聲界開始一路“獻”來,歷經出版界、鄉村界……繞出一條起伏、變形的拋物線,最后回歸教育界。好多事情不歸我管,但我依舊固執地認為,一個人將自己的愛心奉獻成如此模樣,實在有點惡俗。
對此,牛群先生自己的解釋是,其所作所為,是一種叫做“行為相聲”的東西。如此解釋除了讓人啞然失笑以外,再次印證了“解釋者”的弱智。我總是覺得,無論怎樣\"秀\"跡斑斑,也不應該拿“愛心”做秀。“愛心”幾乎無法打折扣或大打折扣。我向來以為,“愛心”一旦陷入雙重或多重“疑似”語境,基本已是萬劫不復。
在《神話——大眾文化詮釋》一書中,羅蘭·巴特寫過“深層的廣告”一節。在該節中,羅蘭·巴特尖銳地剖析“潤膚類”洗滌品通用的廣告策略:深層次——無論是潔面乳,還是護膚霜,不僅“清洗至深處,排除至深處,滋養至深處”,而且“這些廣告的小小的心理分析,其真正的戲劇,是相互為敵的兩種滋養體間的沖突,兩者敏捷地競相以‘精華’和‘原則’朝深層的領域追索前進”……
受此啟發,我發現,牛群先生的系列“愛心”之“秀”與所謂“化妝品”通用廣告策略多有相似之處。它相當曲折、相當委婉、相當深層次,但其實,其經營標的盡人皆知。我好奇的僅僅是,在牛群先生“愛心”護膚霜層層疊疊掩蓋的“深層次”下,到底掩蓋著怎樣的驚惶與無奈?
“專業”旅行者
旅游已經成了一件淺薄之事。比的是誰的包袱更大,誰的器械更多,誰的樣子更像“旅行者”。我年初的時候去了一趟虎跳峽,看見無數時尚青年,背著60、80升的旅行包,挎著軍用水壺,有的還帶著帳篷、攀巖工具和照明設備。這種裝備會讓人誤解,以為虎跳峽是險峻之地,事實上這條路安全得跟長安街一樣,路邊隨處可以買到食物和飲料,只要不拿頭撞墻,不會有什么危險。
阿拉伯人到麥加朝圣,有時要走很多天,所以他們出發時大多都趕著駱駝,用它來運載各種生活必需品。負重旅游這事,其實跟阿拉伯的駱駝差不多。旅游嘛,為的是山水之美、風光之勝,重在欣賞自然和愉悅心靈,所以要盡量的卸下包袱,輕裝前進。但現在的旅游者動輒就比誰的包更大,背80升的瞧不起背60升的,背100升的瞧不起80升的,這其實是個“駱駝邏輯”,眾所周知,駱駝比人有力氣,如果背得越多就越能體驗旅游的樂趣,那么駱駝和大象無疑就是最好的旅行者。
關于旅游,我是這么理解的:爬小土坡不必帶繩子,在旅店門口沒必要睡帳篷,明明是大白天,你非要打著火把走路,我覺得這事就應該算是矯情。另外,旅游雖然有增強體質的作用,但跟體育鍛煉畢竟是兩碼事,要鍛煉方法多了,沒必要非要花那么多錢,又坐飛機又坐火車,又受累又麻煩,鍛煉效果還不大明顯。再說老背著那些東西也有安全問題,一個好點的帳篷值上千塊,萬一丟了還真有點心疼。
繪本泛濫
所謂時尚,指的就是那些很快會過時的東西吧,其生命力不過三年兩載,但火熾熱鬧的時候人總是樂觀的,以為好日子還長著呢,千里搭長棚,筵席永不散,動輒以貓三狗四冠名啥啥時代——比如說:讀圖時代。
于是出現了繪本,也有好的;但初級階段的市場經濟是:一有好東西,立馬跟風泛濫。一夜之間,遍地開花,書店地攤,滿坑滿谷;小資的床頭,地鐵上的藍領,人手一本,翻得那叫一個快。本來嘛,一本書也就幾千個字——當然了,老子的道德經也幾千個字,字少不是說就不好,何況道德經上還沒畫兒。
繪本顧名思義是有字,有畫,但不是說有字有畫的就是繪本——好的繪本的字與畫之對照乃是參差錯落的,其張力使一加一遠大于二;但好的東西何其太少,于是多數繪本做成了看圖說話,適合智商三歲左右的成人看。門檻一降低,從業者便多,佳作迭出,這樣算來,學校后墻上粉筆畫的雞爪子小人也算繪本,因為旁邊寫著:王小三,吃狗屎;電線桿上貼的小廣告也算:畫一個老頭扎針,旁書“祖傳老中醫,專治牛皮癬”(其實祖傳牛皮癬,專治老中醫);公廁蹲坑旁邊的墨寶也算,畫一個印象派的毛扎扎的器官,詩云:青青河邊草……情趣盎然,引人遐思。
時尚大師香奈兒說:“優雅就是拒人千里”,所以優雅的東西看上去總有點冷清;凡俗卻是熱鬧的,熱過了頭便墮入惡俗:好像一堆兒人穿著趿拉板跳芭蕾——別說看,聽著都鬧心。
十小惡俗
1.性交易事件:最具代表性惡性炒作。搭靈堂穿孝服,哭訴性騷擾,強調香港身份……讓人告了吧?
2.“雙黃獎”:金雞到金鷹,讓我們熟悉了“并列”這個詞。“一個黃”就那么難嗎?
3.大腕遇見大腕:《理發師》的停拍,是一場遲早要發生的“到底誰牛逼”事件,結果就是“一拍兩散”。
4.金鷹獎的假選票:有假票嗎?有。查出來了?對。處罰嗎?不用了。
5.王志文的微笑:還是沒看過《芬妮的微笑》。
6.長春少女給美國總統的信:這個12歲的文筆虛頭八腦,措詞華麗而官腔的安然小朋友為什么不現身?
7.景崗山涉嫌藏毒事件:到底是咋回事?
8.到底誰買了思拉的版權:福克斯公司不承認,卡梅隆不知道,讀者沒聽說,只有作者和經紀人知道的102萬美元賣出電影版權事件。
9.中國的諾貝爾獎和格萊美:已經有評委直認是“格萊丑”了。
10.請某些人不要再拍金庸劇了:拍得實在太不好!!
皇馬來了
我覺得“皇馬來京”是2003年最惡俗之事。
據說為了慶祝中國抗擊“非典”成功,我們請來了皇馬。
7月23日至8月3日,西班牙的一支足球隊——皇家馬德里隊在中國進行了一系列的表演。中國的球迷沸騰起來了,中國的足球界來勁了,中國媒體也有了新的興奮點。皇馬的到來,猶如在我們面前樹立了一面鏡子,它讓我們看到了更多足球以外的東西。
皇馬是部開銷巨大、需求巨大的機器。這部機器中擁有目前全球最為昂貴的球星們:貝克漢姆、齊達內、羅納爾多、菲戈……他們掙著大錢,排場大,且傲慢,他們3比0輕松地擊敗了龍隊。
他們走后,留下一堆麻煩,由于皇馬對于高德公司簽下的贊助合同很多根本都不認賬,致使多家贊助商正在醞釀著向高德發難,可說是“人已走,茶沒涼”。
一位深圳健力寶隊的隊員曾經以為可對陣皇馬,出場費是40萬美金,后來變成了30萬人民幣,最后據說是加到65萬。
就連贊助商也對本次比賽的組委會極端不滿。紅塔集團請了一堆有頭臉的人,試圖親近皇馬,可惜皇馬沒去,叫他們空等宴會丟盡臉。
還有更慘的,在8月1日下午的訓練賽中,皇馬的安全官員胡里奧誤認為健力寶公司負責賽事策劃的梁晶小姐是球迷,粗暴地推搡了她。但直到8月2日下午2點半,健力寶俱樂部依然沒有收到皇馬的任何道歉,梁小姐生氣地說:“這樣一些人,不僅我個人希望永遠也不要再見到他們,所有有血性的中國人今后也應該堅決地對他們說‘不’!”
真是花錢買罪受。
“所有的這一切,不能責怪皇馬的脾氣太大,而是我們自己在作踐自己。”一位俱樂部官員如是說。
這話可以說得上是點到為止。
但愿以后咱們別干這種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