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個頭戴一頂皺巴巴的帽子、臟兮兮的男人正在疾跑,一塊巨石正從他身后轟隆隆地向他沖來,伴隨一聲聲爆裂聲。隨著最后一聲爆響,這個人通過一個洞口時躍入其中。幾乎在同一瞬間,巨石碾過他躍起的地方。真險啊!我們的英雄滾到了安全墊上,他掀起帽沿,露出了臉——是湯姆·塞立克。塞立克沖鏡頭背后那個戴棒球帽的人叫了幾聲,問導演這場戲是否通過。“很好,湯姆,”菲利浦·考夫曼說,“真是太棒了。大家休息一會吧。”
但考夫曼可沒法休息。[印地安納·史密斯歷險記]正在趕拍攝進度,他必須畫出下面場景的故事板。先是印地安納·史密斯在一個西藏酒吧遇見黛博拉·溫姬扮演的瑪麗翁,接著我們的英雄和他的埃及伙伴沙拉(由笑星丹尼·德維托扮演)最終發現了“約柜”……
不,這只存在于我們的想像中,以上一切只有故事跟后來的[奪寶奇兵]相同。如果當年盧卡斯說服了考夫曼,也請來了塞立克還有溫姬,那么,[奪寶奇兵]系列將跟斯皮爾伯格和哈里森·福特沒有絲毫關系。歷史總是在關鍵時刻發生轉變,以另一種面目出現在我們面前。
盧卡斯的奇想
1973年,喬治·盧卡斯最先想出了拍攝[奪寶奇兵]的主意。那時他剛拍了[美國風情畫],更想拍的是一部關于太空的電影。因此,關于這部電影的計劃被束之高閣了。兩年后,盧卡斯和老朋友菲利浦·考夫曼滿懷深情地談起小時候看過的雷電華公司的系列冒險電影時,談話很快就轉到拍攝[奪寶奇兵]上。他倆作了小小的討論,有了初步的想法,并將他們的英雄——一個考古探險家取名為印地安納·史密斯。盧卡斯想讓考夫曼導演這部電影,但考夫曼那時正在拍[亡命之徒喬西·威爾]。于是,電影的拍攝又一次因盧卡斯要拍攝[星球大戰]而無法實現。
1977年,盧卡斯的[星球大戰]大獲成功。他給自己放了個假 去夏威夷。在那他遇到了老相識斯蒂芬·斯皮爾伯格,后者那時已憑借[第三類接觸]]出了大名。當兩人躺在海灘上曬太陽時,盧卡斯又談起了拍攝[奪寶奇兵]的想法并極力慫恿斯皮爾伯格執導。斯皮爾伯格被這些初步的情節震住了,但他建議盧卡斯自己來導演它。盧卡斯回答說:“我要退休了。假如你想拍它,它就是你的了……”
尋找印地安納·瓊斯
1979年盛夏,[帝國反擊戰]的編劇勞倫斯·卡斯丹送來了[奪寶奇兵]的完成劇本,斯皮爾伯格、盧卡斯和卡斯丹三人又對劇本展開了詳細的討論,最終確定了各個角色和故事情節。片中英雄的名仍叫印地安納(盧卡斯的寵物,一只愛斯基摩狗的名字),但斯皮爾伯格不喜歡他的姓——史密斯,因此改成他喜歡的“瓊斯”。
斯皮爾伯格想讓他的女朋友艾米·歐文扮演女主角瑪麗翁,盧卡斯卻想讓黛博拉·溫姬扮演女主角,可她沒興趣。最后,28歲的卡倫·艾倫在一次很古怪的試鏡——斯皮爾伯格一見她的面就問:“你吐唾沫的樣子如何?”——后獲得這個角色。印地安納·瓊斯的隨從沙拉的首選演員是丹尼·德維托,但斯皮爾伯格付不起德維托要求的片酬。因此,這個角色歸了約翰·里斯·戴維斯。當得知這個角色本來屬于德維托時,這個超過6英尺高的威爾士演員開玩笑說:“你們想讓我做什么——跪著做手術?”
最大的問題發生在他們尋找男主角時。經過嚴格的挑選,幾乎所有的人都相中了湯姆·塞立克(負責選角的邁克·芬頓除外,他喜歡杰夫·布里奇斯)。不幸的是,塞立克已經簽約拍攝一部名為[夏威夷之虎]的電視劇連續劇。該劇幾個月前已試播了幾集。
“拍攝還未開始就陷入了困境,”盧卡斯說,“我們幾乎沒有信心繼續下去 。我們打電話給CBS,想向他們借用塞立克。對方當然不答應。”奇跡發生在幾天以后。斯皮爾伯格在觀看[帝國反擊戰]時很驚奇地發現扮演汗·索羅的哈里森·福特會是一個完美的印地安納·瓊斯。然而其他人卻告訴他:制片人霍華德·卡贊堅曾推薦過福特,但他和盧卡斯都不想用這個觀眾熟悉的演員。
接下來發生的當然是斯皮爾伯格和盧卡斯找到福特,認定了他完全適合印地安納·瓊斯這個角色。福特提出了苛刻的要求:相當于7個演員的片酬,另加票房收入的7%,可以大量改動角色的臺詞。“我可不想瓊斯成了另一個索羅。”這個痛恨被定型的演員以他習慣的氣沖沖的語氣說。
在福特進行了一段時間的體形訓練(特別是練習揮舞長鞭的強化訓練)之后,電影終于于1980年6月23日在法國的一個小城開拍。
進度與更多的蛇
拍攝中,斯皮爾伯格不停地催促進度。7天內,人們就開始在Elstree攝影棚搭建了內景。為什么拍攝進度安排得如此之緊?答案很簡單:錢。盧卡斯、斯皮爾伯格和派拉蒙簽了一個財務合同:盧卡斯的片酬是400萬美元,斯皮爾伯格的片酬是150萬美元,兩人都可以從票房中提成。同時,派拉蒙承擔發行的費用,但合同有個附加條件:如果電影的制作費用超過2000萬美元的預算,他們將受到嚴厲的經濟懲罰。([第三類接觸]和[1941]的制作費用超支嚴重,使制片公司對金童導演斯皮爾伯格心有余悸。)
[奪寶奇兵]的拍攝進度快得驚人,平均每天拍35個鏡頭。“在拍攝[奪寶奇兵]中,我學會了‘喜歡’而不是‘熱愛’,”斯皮爾伯格開玩笑地說道。“假如我喜歡這個剛拍的鏡頭,我就用它了。我不會再拍17遍直到那個我熱愛的鏡頭出現。”
斯皮爾伯格僅用了6個星期時間就在Elstree攝影棚內完成了所有有關開羅和秘魯神殿的內景拍攝。接著他開始拍攝“靈魂之井”——那個秘藏“約柜”的地方。在電影中,這個地方應該密布著蛇。人們在攝影棚里放了2000條蛇,可斯皮爾伯格仍覺得太少。于是他停機一天,等人從丹麥再弄來4500條眼鏡蛇和響尾蛇,還讓人用水龍管做了一些假蛇充數。
但人們發現那些買來的抗蛇毒素都已經過期兩年了,重新進貨又延誤了一些拍攝進程。就在他們終于安排就緒、準備開拍之時,庫布里克的女兒維維安到攝影棚觀看她父親拍攝[閃靈]時到[奪寶奇兵]片場閑逛,看到了那么多蛇,立刻打電話報告了英國皇家防止虐待動物協會。不用說,在制片公司向他們保證這些蛇都會被善待時,拍攝不得不再拖延一天。
有一出戲是卡倫·艾倫不得不墊著腳尖在蛇群中行走。“盡管我沒有被蛇咬過,”她說,“但我們的急救人員被咬過。有時候, 我不得不離蛇很近,蛇完全能咬到我。”當卡倫實在害怕時,就由馴蛇人斯蒂夫·艾吉刮凈腿上的毫毛,穿上瑪麗翁的服裝當她的替身。為斯皮爾伯格拍戲,演員們可不輕松。“我將蛇扔到卡倫的頭上,因為我想她不會真的尖叫起來的,”他笑著說,“我把她放在火上,我還把一只狼蛛放在她腿上……”
“他沒有干那么多壞事,”卡倫回憶道,“但他的確將一條蛇扔到我頭上。那是一條死的蟒蛇,這蛇身上的泥巴粘得我一身都是。我很生氣,但是我記得自己取下一塊泥,扔到他的襯衫上。”時間緊迫、蛇又不夠,還有劇組中那些怕蛇的女士們,電影拍得很難。但什么也比不上在突尼斯拍攝時的災難。

災難與意外收獲
1980年8月底,[奪寶奇兵]的攝制組開始在突尼斯的沙拉丹沙漠拍戲。盡管地面溫度高達51℃,斯皮爾伯格仍不停地在片場東奔西走。“我從未見過哪個攝制組像這樣竭盡全力地工作,”保羅·弗里曼回憶道,“他們累得連吃午飯是都會打盹。”
戲才拍了一半,卻發生了件大事。第一個要拍的場面是印地安納和一個大塊頭德國機械師赤手格斗的一組冗長的鏡頭。場景設置在一輛正在起飛的飛機下面。彩排時一切進展順利,但實拍時,福特不小心滑倒了,他的腳趾頭被壓到滾動的飛機輪子底下。起動的飛機很快剎住了,所幸福特沒有受傷。因為由于天氣實在太熱了,輪胎都被烤軟了,40個劇組人員費了好大勁才把福特從飛機下弄出來。“戲才拍了一半,而主角卻被飛機撞倒了,劇組的人都很擔心拍攝進程受影響,”福特毫無表情地說,“我從此格外小心。”
下一個要拍的場景是卡車追逐戲,這回心有余悸的福特堅持用替身了。“在這場戲中,印地安納又滑倒了,他發現自己馬上就要被卡車碾過。”斯皮爾伯格說,“就像著名替身亞基馬·康納特在[關山飛渡]中那樣,在最后一刻,他抓住了排氣管并爬上了它。”但特技指導格倫·蘭道想出了另一種脫險的方法:讓印地安納趴在移動的卡車下匍匐前進。為了給替身一點空間,蘭道在路中間挖了一道淺溝。但是卡車的時速是每小時30英里,替身仍要冒很大的險。“我們絕對不能出錯,”蘭道說。特里·利奧納德,這個傻到居然愿意干的替身演員,一直不想演,直到蘭道親自駕駛那輛卡車。
在突尼斯的最后一站是凱魯萬市,這個城市的面貌就像30年代的開羅。斯皮爾伯格計劃在這里拍一場令人驚奇的戲——印地安納和一個阿拉伯武士之間的長鞭對利劍的惡戰。但這時福特正好患痢疾(斯皮爾伯格沒事,因為他只吃自己帶的罐頭食品),每小時都得跑一趟廁所的他顯然沒有可能拍強度這么大的動作戲。更糟的是,那個劍手根本就是冒牌貨,他根本不懂如何設計自己舞劍的動作。因此,福特建議用另一場戲替代它。“往常有這種情況發生。像往常一樣,我對斯蒂芬說:‘我們拍些搞笑的東西吧。’他說他正想這么做,”福特笑著回憶道。于是他們拍的這場戲被意外地成了被稱為影史最搞笑場面的“動作戲”:阿拉伯武士得意洋洋耍了半天刀,所有人都以為會有一場精彩的打戲。結果,瓊斯看著非常不耐煩,拔出手槍,一槍干掉了那個傻瓜,臨走臉上的表情還非常不屑。
繼續倒霉和傳奇誕生
9月底,攝制組移師夏威夷的一個小島,拍攝最后一組鏡頭。在那兒,斯皮爾伯格拍攝了秘魯神廟那場戲的外景。拍攝即將結束,現在劇組到了一個源頭是瀑布的溪谷。雖然要挨不計其數的嗡嗡叫的蚊子的叮咬,但這比在非洲強多了。可是實際上只是強那么一點點。
這場戲是影片的開頭,描寫印地安納從一群追擊的土著人手中逃脫,他要跑向一架停在湖中的水上飛機,并攀著一根藤蕩到水面上,他游向飛機,爬進駕駛室,當飛機起飛時,他的腿還蕩在飛機外。是的,按照劇本應該如此。沒有人會費心去想,福特那雙蕩在飛機外面的腿會對這架30年代過時的雙翼飛機產生什么樣的動力學影響。實拍時,這架飛機只爬了20英尺高就翻轉機身,墜落到樹林里了。奇怪的是,飛機上的人都安然無恙,包括那個已經第三次倒霉的哈里森·福特。
這部電影原計劃拍攝85天,而實際上,由于斯皮爾伯格瘋狂搶拍,這部電影只拍了73天就殺青了。現在,他和盧卡斯都不必付賠償金了。接著,工業光魔制作公司開始加班加點制作特效。“約柜”最后被打開的時候的特效最難做。有人建議“約柜”打開是伴隨著閃光,有人建議用帶有幻影的畫面,還有人說應該發射出一道強光,斯皮爾伯格則要求特效人員將這三種畫面都做出來。
雖然斯皮爾伯格在特效投入方面有些奢侈,但他在其他方面一直很節約。他的一句話十分令人難忘 :“在原創劇本中,卡斯丹的故事情節充滿了花里胡哨的東西,主人公帶著我們跑遍整個世界。為了省錢,我決定用一張帶有動態旅行路線的地圖,顯示我們的探險家的行動路線。”
[奪寶奇兵]1981年6月12日在美國上映,只有1000家左右的電影院放映它,但最后的票房超過了3.67億美元,成為當年度最成功的電影,并獲得了8項奧斯卡獎提名,盡管最后僅獲4項如最佳特效獎和最佳音響獎之類技術獎,但是觀眾們很喜歡它。
“它僅僅是一部電影,“斯皮爾伯格笑著說,“一部賺了很多錢的電影,一部靠它輕易就發了大財的電影。”
[奪寶奇兵]巨石追逐拍攝解析
地點:Elstree 攝影棚
時間:[奪寶奇兵]拍攝的第二周
道具石頭的材料:石膏、木材、纖維玻璃
驅動:液壓油缸
滾動距離:40碼
石頭的高度:12英尺
同體積真實石頭的重量:80噸
道具石頭的重量:300磅
攝影機數目:5
總的拍攝條數:10
擬音:貨車在砂礫路面上行駛的聲音和火箭升空的轟鳴聲。
特技指導格倫·蘭道:“很多人想到它可能是塊假的石頭,但即使是假的,它也重好幾百磅。假如它真的砸到哈里森,那我們的損失可就大了……開拍前,斯蒂芬看著我的眼睛問:‘格倫,這安全嗎?’……”
斯皮爾伯格:“哈里森跑了10次。他很幸運,沒有讓石頭砸到。而我是個傻瓜,居然讓他跑了10次!”
哈里森·福特:“我看上去有點害怕。但是如果我不怕,那我一定是瘋了。”
繼承和影響
繼承:★[飛俠哥頓]:30和40年代末路英雄系列劇對[奪寶奇兵]和[星球大戰]都有深遠影響。
★[佐羅]:人人都奇怪印地安納為什么手持一條長鞭,這是因為這個黑衣人在戲中就手執一條長鞭,而盧卡斯和斯皮爾伯格都很喜歡他。
★[阿拉伯的勞倫斯]:斯皮爾伯格是個超級大衛·里恩迷。[奪寶奇兵]中有6處模仿[阿拉伯的勞倫斯]的場景,沙漠里的那一段就很明顯。
★詹姆斯·邦德:70年代,斯皮爾伯格曾經向聯藝公司要求導演一部007電影,聯藝對他沒興趣。當他把這事告訴盧卡斯時,盧卡斯說他有個更好的想法……
影響:[奪寶奇兵]及其續集的巨大成功,帶來了一大批模仿者:[寶石羅曼史]、[所羅門的寶藏]、[東游記]……
★[E.T.]:在拍攝[奪寶奇兵]時,在沙漠的帳篷里,斯皮爾伯格在心里創造了這個想像的角色。和在片場探班的哈里森女友梅麗莎·梅西森交流了想法后,他將它發展成一個拯救外星人的動人故事。
★[銀翼殺手]:萊德利·斯科特想讓哈里森·福特在[銀翼殺手]中扮演銀翼殺手時也戴上帽子,但遭到福特的強烈反對,因為他不想使銀翼殺手看上去也像印地安納·瓊斯。福特當然又贏了。
★[古墓麗影]:沒有印地安納·瓊斯,也許就沒有[古墓麗影]中的勞拉。就這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