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人們預感到了什么

幾　行

富人面臨的安全威脅，在廣義上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李海倉、周祖豹等一連串富翁命案，經過充分的討論和挖掘，現在轉變成這樣的結果：這不僅凸顯了現有法律在保護“私權”上的脆弱，而且反映了實現公平交易、重塑中國市場秩序的迫切性和艱巨性。

周祖豹命案正是處于這種風口浪尖上。“一些社會輿論甚至開始影響案件的偵察工作了。”負責周祖豹命案刑偵工作的浙江溫州樂清市警方的一位官員說。

關于案件的所有不負責任的眾說紛紜和想當然的猜想遲早會成為過眼煙云。但是，周祖豹命案在不少經營企業多年的老板當中所引起的嚴重不安，則可能演化為一個令人擔憂的社會問題。

在杭州經營絲綢進出口業務的吳先生表示：“從法律上講，我們每個人都會受到法律的保護。但做生意的人哪個沒有生意伙伴，哪個沒有生意對手？如果動不動就拿刀動槍，這生意還怎么做？養幾個保鏢也無濟于事。這太可怕了。”

中國著名的一家制鞋企業的老板說：“做企業的人要學會自我保護、自我尊重。做生意的時候，一定注意不要樹敵，力爭雙贏，注意公平競爭。”

浙江大學社會學系一位李姓教授說，從已經發生的系列血腥事件中得到一些教訓和認識才是最重要的。譬如，怎樣盡快促成各種以保護“私權”為主體的法律順利出臺？是不是讓全社會動員起來強化法治觀念，從而構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公平競爭環境？

關于周祖豹被殺害的全過程，有不下五個人提供了這樣一個細節：當周家兄弟同幾名歹徒進行搏斗時，有人緊急撥打了蒲歧鎮派出所的報警電話。但不可思議的是，怎么撥都不通。等到警方趕到出事現場，歹徒已經揚長而去。

“對于一幫預謀殺人的歹徒來說，某些電話線路出現占線狀況毫不奇怪。”浙江平凡律師事務所王志勇律師說。他的意思是，即使是最嚴密的保安措施，在反人道的瘋狂圖謀面前有時候也顯得軟弱無力。他相信，單純依賴保鏢既保護不了企業家，更保護不了所有的富人。

事實上，對于那些在商海沉浮中苦苦掙扎的商人而言，沒有什么事情比建設一個公平、透明的經商環境更為重要的了。

王志勇作為一名資深律師，先后十多次介入所謂老板遭受人身傷害的案件調查。這類惡性事件中的90%都是由生意上的事情引起的，要么是搶了別人的生意，有人尋求報復；要么是暴力脅迫，不光彩的強買強賣，拉攏生意。繼周祖豹命案十天之后發生在浙江義烏的爆炸事件，就是非常典型的報復性殺人案：同是經營貨物托運業務的兩家企業老板為了爭搶運輸市場，一個人渾身綁滿炸藥抱著另一個人同歸于盡。

這位律師認為，從嚴格的意義上講，富裕階層在生活中遭受人身傷害的幾率比收入較低者要低得多。首先富人不從事高空作業等危險工作，較少在開放式的公共場所出現，從而大大減少了被盜被搶的發生；同時還因為他們往往具有較強勢的社會地位，而受到一些特別的保護——有些地區的公安部門給一些地方重點納稅企業掛上了“重點保護單位”的紅牌子。

所有這一切并不是說那些老板們花錢請上幾個保鏢就可以高枕無憂了。李海倉、周祖豹等一連串富翁命案，不僅凸現了現有法律在保護“私權”上的脆弱一面，而且反映了實現公平交易、重塑中國市場秩序的迫切性和艱巨性。

而在某種程度上，中國富人們也正在吞食這樣一個苦果：他們培育了殺手市場。雇兇殺人助長了黑社會的猖獗，而花錢雇用兇手的，多數是能雇用得起保鏢的富人。

沈陽的富人劉涌則本人就是黑社會的頭面人物。但他還有這樣的頭銜：沈陽市著名青年企業家、人大代表。在制度設置上，中國也面臨一次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