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榮紅顏從此不老

戴　方

張國榮的“愚人”一躍，在了斷個人的同時，也給整個華語影壇和歌壇帶來了一場突如其來的“非典型性”打擊。

他剛剛死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大家的一致反應是，“一代歌王”去世了。其實，張國榮的電影表現遠比其音樂優異。

他雖然從音樂入行，但很長時間內半紅不紅。即使到了所謂“譚張爭霸”時代，張國榮也一直處于譚詠麟的下風。就音樂性而言，甚至還不如當時的“第三者”陳百強。

但是，細細梳理一下他所演出的影片，才會真正地發現他的才華，感受他的魅力，同時，也能從電影的各種類型和各種角色中，尋找到他性格情感的蛛絲馬跡。

他的電影與他的性情

1978年，張國榮出演的第一部電影叫《紅樓春上春》，這部電影無論從任何角度而言都是一部低劣的三級片，但這部電影還是為張國榮的藝人未來定了性：張國榮注定要成為具有柔弱多情、不斷陷入情困迷局的藝人。

在這部電影中，張國榮的表演簡直低劣之極，這是港臺演員剛剛入行的通病。但是，港臺演員就是在不斷接拍大量電影中最終磨練成出色的明星的。可以說，沒有《紅樓春上春》，也不可能有日后的《春光乍泄》。

本來很文弱的張國榮，卻一度是香港黑幫槍戰片的主力。在最具代表性的《英雄本色》中，張國榮與周潤發聯手開創了這一熱潮，之后他還主演了《英雄本色 2》等影片。在這一波槍戰片的末期，張國榮又主演了這一類型片后期的代表作《縱橫四海》。

在這部由吳宇森執導的影片中，周潤發、張國榮、鐘楚紅聯手打造了一種異國浪漫，充滿優雅幽默氣質的氛圍。也許，這才最符合張國榮的氣質。

搞笑與幽默一直是香港電影的強項，可愛、開心與幽默也曾是張國榮留給人們的主要印象。在這類影片中，比較有代表性的有《家有喜事》、《花田喜事》、《大富之家》、《滿漢全席》、《東成西就》等。

在這些影片中，香港電影人的搞笑與想象力得到淋漓盡致的發揮。在《花田喜事》中，張國榮飾演的古裝魔術師大量借用了大衛·科波菲爾的手段。在《東成西就》中，各種方言的妙用制造出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你很難想到這部搞笑片也出自王家衛之手。在《滿漢全席》中，張國榮再次向人們展示了香港電影人在此類電影中隨心所欲的表演才能。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只要一過節，電視臺一定會播放的電影，一個是《大話西游》，另一個就是《滿漢全席》。

驚艷也是張國榮留給人們的主要印象之一。張國榮與其他偶像明星的不同之處就是他能表現出一種中性、妖嬈的氣質。在《胭脂扣》中，張國榮的“十二少”很完美地表現出了一個陳腐年代的享樂少爺角色。這種迷頹氣氛一直貫穿全片，能把握住這種感覺的演員在大陸是很難找到的。

事實上，張國榮以一種水質的男人或者說是一種女性化的男人形象，為不少影片帶來極為出色的表演。

在《倩女幽魂》中，盡管給人印象最深的是王祖賢，但張國榮的表現也是可圈可點。這部電影打破了鬼片的俗套，用高科技強化了視覺效果，同時對演員的表現力提出極高的要求。電影真正達到了《聊齋》中既講鬼怪恐怖，又談奇情驚艷的境界。

他的電影與他的最后表演

如果說，以上電影可以稱得上是張國榮的重要影片的話，下面幾部才是真正能體現張國榮力量與感染力的電影。

《色情男女》：這部由爾東升導演的電影講盡了香港電影人的辛酸。張國榮飾演一位不得志的青年導演，最后終于明白即使拍情色片也要把它拍好。這真是一種別出心裁的勵志作品。

《霸王別姬》：當張國榮死訊傳來，人們往往條件反射一般地想到這部電影。這部影片太容易讓人聯想到張國榮之死：為戲而生，為情而死。

《東邪西毒》：張國榮在這部電影中第一次不像張國榮。荒漠孤店中，張國榮是一個心灰意冷的俠客。他要忘掉一切，他要麻木不仁。但即使喝了“醉生夢死”酒，一切記憶仍不斷涌現。“沙漠的后面是另一個沙漠”，看著洪七的遠走，西毒仍舊只能是苦守，張國榮把這種人生困境處理得出神入化。

《春光乍泄》：感情上的相互依賴而又相互折磨，相互控制又想逃脫獨立，種種脆弱、孤獨、若即若離的細膩情感在這部電影中得到充分體現。再加上灰冷的異域，頹廢迷亂的探戈，《春光乍泄》是一部比《阿飛正傳》更具藝術沖擊力的作品。這不僅是王家衛最好的作品，也是張國榮表演最好的作品。同時，這也可能是最像張國榮自己的一部電影。

不過，張國榮最有力量的作品，或者說是最后的作品并不是這些。張國榮之死才是最有力的一部大戲。

張國榮之死要比《霸王別姬》中程蝶衣的死還要有震撼力和奇情效果。

張國榮制造了一個“非典型性”的死亡效果

在信息時代，娛樂新聞、愚人節新聞是最不可信的。但張國榮恰恰選擇了這一天來結束生命（也許僅僅是偶然）。

張國榮一向給人以英俊秀麗的印象，但卻要死得面目全非。

張國榮一向低調生活，但卻要用最極端的手段令世人震驚。

這真是畢其功于一役的最后表演。張國榮的最后大戲將他所有作品中的驚艷、脆弱、多情、掙扎以及顛覆性融在了這一跳之中。盡管，執導過他的電影的有王家衛、徐克、王晶、關錦鵬、爾東升、吳宇森、陳凱歌，但最終他們都不如張國榮這般徹底絕決。

張國榮在最后一跳中，以死脫離了《東邪西毒》的沙漠和《春光乍泄》的阿根廷冷雨，他的死使李碧華《胭脂扣》和《霸王別姬》的鬼氣設計，成為一種具有魔幻魅力的現實。

這個愚人節之死該算一出什么戲？恐怖片？動作片？言情片？藝術片或搞笑片？張國榮的離去真是太令人扼腕驚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