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人有重技術的軍事文化傳統,而東方軍事文化則有著重權謀的一面。隨著戰爭由工業時代走向信息時代,信息化戰爭、信息戰,成為新軍事變革的重心。而信息化戰爭、信息戰,就其發展來說,是知識戰、智慧戰,是真正意義上的謀略戰。因此,信息化戰爭更應從東方兵學文化中汲取軍事謀略思想。
打開國際互聯網關于信息戰的網頁,躍入眼簾的首先是我國2500多年前的大軍事家孫子的肖像和《孫子兵法》中的名言。隨著以信息技術為核心的高新技術的發展,“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偉大思想正日益具有世界意義。《孫子兵法》在西方,特別在美國的戰略研究界得到了極大的關注。有觀點認為,克勞塞維茨的《戰爭論》在西方的主導地位將為《孫子兵法》所取代。克勞塞維茨的《戰爭論》產生于工業社會的上升時期,率先在哲學層面上提出了戰爭的一般問題,如大規模力量投入、大面積毀傷等。克勞塞維茨運用黑格爾的辯證法和牛頓力學方法,分析戰爭現象,建立了《戰爭論》的理論基石———“無限暴力論”。《戰爭論》雖然講了許多將帥的智慧,提出了“蓋然性”、“戰爭阻力”等新的軍事科學概念,但從總體上看,《戰爭論》是西方力量型軍事理論的代表作。而我國的《孫子兵法》,運用東方整體辯證思維方法,探索戰爭規律,提出了“謀攻全勝”、“示形用詐”等豐富奇妙的謀略思想,暗合了信息時代戰爭的發展趨勢,即智力、知識、信息已成為制勝的關鍵因素,以及戰爭的節約化投入和精確作戰。《孫子兵法》是東方重權謀兵學理論的代表作。西方《戰爭論》的主導地位正悄悄易讓于《孫子兵法》這一客觀現實,正好反映了工業社會的戰爭走向信息社會戰爭的需要。
1997年,美國蘭德公司出版了一本關于信息戰與軍事革命問題的權威性學術文章匯編,收入該書的文章有“正在來臨的信息空間戰爭”、“網絡空間的安全與防御”、“電子珍珠港”、“跨國犯罪集團和國際安全”、“信息、權力和大戰略”等。有意思的是,編者給這本書取的名字叫《在雅典娜兵營》。雅典娜是古希臘神話中的智慧女神。由此聯想到20世紀60年代,美國把登月飛船的建造叫“阿波羅登月計劃”。阿波羅是古希臘神話中的大力神。從這兩件事情取名的選擇,可以看出美國軍事思維的發展,過去單靠力量、技術,現在又加上了謀略。《在雅典娜兵營》一書的取名,代表了蘭德公司的編者們對未來戰爭的認識:智慧將壓倒力量,而成為勝利之神。
美軍由以往那種力量型的“火力消耗”,逐步轉向“以謀克力”,在戰爭指導上是一個很大的變化。海灣戰爭后,美國國防部在遞交國會的關于海灣戰爭的報告中說:多國聯盟成功地實踐了孫子所說的“上兵伐謀”的戰略思想。眾所周知,美軍從獨立戰爭到朝鮮戰爭之前,基本上奉行的是“火力消耗理論”———實力與實力拼搏的理論。美國等西方國家,由于經濟技術發達和歷史文化背景不同,對于作戰問題,總是強調注重依靠作戰的物質力量因素,而不是智能和心理方面。蘭德公司政治學研究部主任喬·波拉克說過:"當美國軍事計劃人員認為可能有必要用兵時,他們更多地是注重敵方的能力,而很少考慮敵方的戰略和意圖。到朝鮮戰爭時期,國際上已出現兩大集團的對峙,軍事武庫中核武器的出現給戰爭帶來巨大變化,特別是在越南戰爭之后,美軍經歷了一個重新估價和重建軍事思想的過程。到20世紀70年代末,美軍組成了一個研究小組,專門考察了第四次中東戰爭,集中研究了克勞塞維茨、若米尼、格蘭特、富勒、利德爾哈特、隆美爾、成吉思汗、孫子和其他名家的著作,目的是創造一種在決戰中以少勝多的新理論,結果出現了"空地一體戰"。這一理論的特點是:在火力和機動之間,在直接與間接手段之間,以及在控制管理和掌握主動之間,取得較好的均衡。這里所說的機動,不單是機動力,更主要的是避敵強點,擊敵弱點的非對稱作戰的相關行動。他們研究"空地一體戰"的時候,即企圖把孫子的智慧與克勞塞維茨的見解熔為一爐,從單純的重力向重謀轉變。到了海灣戰爭時,他們干脆把孫子這位東方老人請到戰爭指揮部———前線官兵人手一冊《孫子兵法》。把“上兵伐謀”作為最高的指導原則。參與制定海灣戰爭作戰計劃的美國海軍陸戰隊一位將軍說:“美軍將盡力避免與伊軍正面對抗。”這是他從《孫子兵法》中悟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