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世紀80年代前半期,美國里根政府提出的“星球大戰”計劃曾一度被認為是“夢幻計劃”,但卻為未來軍事發展帶來了新的啟迪和新的思路。
安全態勢的演變和高新技術的發展,將人類社會推進到新軍事變革的大潮中,促使當今世界新軍事變革具有了脫胎換骨的性質。
世界新軍事變革正在不斷走向深化、細化、精化,預示著這次變革將掀起一個新高潮。
綜觀人類社會發展史,世界性軍事變革曾幾度出現。從冷兵器到熱兵器,從人力到機械化,從常規火藥到熱核聚變,從陸海作戰到空天較量,每一次重大軍事變革都是由新技術在軍事領域的應用而始,并由此引發的觀念、戰略、戰法、軍備、軍制等革命性變化而終,而且每一次重大軍事變革都會涌出幾個捷足先登者和成功者,如昔日的羅馬、奧斯曼的帝國地位,英國、荷蘭的海上霸主地位,美國、前蘇聯的超級大國地位等,就是這樣贏得和確立的。
當今世界正在進行的新軍事變革,是20世紀90年代初冷戰結束后正式開始出現的,是以安全態勢演變為動因,以高新技術特別是信息技術發展為動力,以軍事觀念轉變為牽引,以軍事體系調整為中心的全方位、全領域、全系統的全新軍事變革,涉及了軍事理論、軍事戰略、戰爭形態、作戰思想、指揮體制、部隊結構、軍備發展、國防工業等各個方面。這次變革將極大地推動國防和軍隊建設由機械化向信息化轉變。
兩大動因
國際安全形勢的演變,應該說是啟動這次新軍事變革的兩個主要原因之一。冷戰的結束給兩極對抗畫上了句號,持續了近50年的傳統安全態勢的質變,開始促使“達摩克利斯之劍”重回劍鞘。隨著爆發世界大戰的可能性不斷消退,爭取較長時期的和平國際環境真正成為可能。與此同時,那些積淀了近50年的地區性矛盾、危機、沖突、戰亂則相繼爆發,連綿不斷,出現了“大戰不打、小戰不斷”的新局面。而傳統的以應付大戰為重心的國防和軍事體系,不得不順應冷戰后的新形勢和新趨勢,必須進行歷史性的重大變革。
以信息技術為核心的高新技術的迅猛發展,特別是諸多成熟的高新技術在軍事領域的廣泛應用,是這次新軍事變革的另一個主要原因,也是加速新軍事變革進程的主動力。應該說,這次新軍事變革最早孕育于20世紀80年代前半期,當時美國里根政府提出的“星球大戰”計劃,雖然曾一度被認為是“夢幻計劃”,但卻為未來軍事發展帶來了新的啟迪和新的思路,其科學技術上的意義遠遠大于軍事戰略上的意義。也就是從那時起,科學技術的發展進入了一個新的空間,以高新技術為主體的眾多技術群成為世界各主要國家研發的主要項目,而這些高新技術群在軍事領域的應用,也成為世界各主要國家追逐的主要目標。信息技術就是在這個時候應運而生并脫穎而出,成為諸多高新技術群的龍頭,也成為當今世界新軍事變革的主動因和主動力之一。
安全態勢的演變和高新技術的發展,相輔相成,相互作用,共同將人類社會推進到新軍事變革的大潮中,也正是這對雙動因、雙動力,促使當今世界新軍事變革具有了脫胎換骨的性質,并且無論在廣度還是在深度上,都超過了以往歷史上任何一次軍事變革,它所產生的影響,將會震撼整整一個世紀。
三個階段
當今世界軍事變革大致可以分為三個階段,即觀念轉變階段、戰略更新階段、體系調整階段。冷戰結束至20世紀90年代中期為觀念轉變階段,即從傳統的冷戰思維轉向冷戰后思維,其中包括對新安全環境的認知、對新安全威脅的判斷、對新安全需求的思考等。20世紀90年代中期至20世紀末為戰略更新階段,各主要國家紛紛針對新的安全態勢,根據高新技術在軍事領域所產生的效用,競相對各自的軍事戰略、軍事理論、建軍方略、軍備方針進行了跨世紀的全面更新,至新世紀初年,此次重大戰略更新暫告結束,但某些小的調整仍在繼續。
從新世紀初年開始,世界軍事變革開始進入第三階段,即體系調整階段。與第二階段相比,世界軍事變革的重心開始出現三個轉化。一是從軍事戰略的更新轉向軍制體系的調整;二是從高新技術的研發應用轉向軍備體系的調整;三是從軍事理論的研究轉向實戰體系的調整。這三個轉化和三大體系的調整,是世界新軍事變革的必然發展趨勢,展示出世界新軍事變革正在不斷走向深化、細化、精化,預示著世界新軍事變革將掀起又一個新高潮。
五種態勢
第一,軍備體系的變革是新軍事變革的基礎。高新技術的突飛猛進,首先推動了武器裝備的一系列變革,使軍備發展出現了質的飛躍。這次以信息技術為核心的高新技術群的出現和發展,毫無例外地首先進入軍事領域,相繼推出了一系列高新技術武器裝備。如空間技術的新發展,使反導武器系統走上軍事斗爭的舞臺,同時也使通信、監測等系統有了全天候、全時段、全方位的高平臺;微電子技術的新發展,使軍隊真正合成為一個相互密切關聯的大系統,士兵作為部隊最基本的單元,也開始成為“信息士兵”或“智能士兵”;隱形技術的新發展,使部隊和武器的生存能力大幅提高,同時也使部隊和武器的突防能力成倍增強;精確制導技術的新發展,使遠程精確打擊成為可能,同時也使戰斗的零傷亡變為現實。可以說,信息技術是武器裝備戰斗力的倍增器,也是軍隊戰斗力的倍增器。
第二,軍制體系的變革是新軍事變革的核心。安全態勢的演變和高新技術的發展,不僅推動了軍備體系的變革,進而也帶動了軍制體系的變革,提出了數量少、質量精、技術高的軍隊建設總需求,出現了陸軍的比例在縮小、高技術兵種的比例在增大、新的高技術兵種相繼出現的新態勢。武器裝備的高新技術化,首先沖擊了軍隊的編制體制,帶動了部隊結構、部隊組成、部隊員額等方方面面的變革。過去多個士兵、多個兵種才能實施的職能,現在一個士兵運用高新技術裝備就能完成。因此,一些國家已經開始縮減陸軍在軍隊中的比例,有的國家甚至開始給傳統陸軍插上翅膀。特別值得注意的是,隨著高新技術武器裝備的出現,推出了一些新的軍種和兵種,如天基反導武器、反衛星武器等空間武器的出現,促使了“天軍”的建立。計算機網絡在軍事領域的廣泛應用,正在促使“網絡攻擊部隊”和“網絡防御部隊”的建立,“網軍”的建立今后也不是沒有可能。
第三,指揮體系的變革是新軍事變革的重心。武器裝備的變革和體制編制的改革,驅動著指揮體制的變革,提出了三軍一體、諸兵種一體、全系統一體的合成指揮的需求,聯合指揮或合成指揮已經成為提升軍隊戰斗力的關鍵。有了高新技術武器裝備,有了配備高新技術武器裝備的士兵,如何使這些具有高新技術性質的武器和士兵發揮最大的戰斗力,正成為各國軍隊指揮體制必須解決的關鍵問題,軍隊指揮體制的高新技術化已經勢在必行。因此,諸軍兵種各自為政的傳統觀念、傳統模式正在被打破,諸軍兵種聯合指揮體制正應運而生。從發展看,今后的司令部是一個集成的司令部,今后的指揮員是一個合成的指揮員,今后的指揮體制是一種聯合的指揮體制。
第四,戰爭體系的變革是新軍事變革的關鍵。武器裝備的高新技術化,使戰爭形態發生了巨大變化,同時也促動著戰法的更新。遠程高新技術精確打擊兵器的發展,使傳統的戰場概念發生了根本轉變,前方與后方的界線越來越模糊,前沿與縱深的界線也越來越模糊,傳統的戰略屏障已經不再是屏障。高新技術海空武器裝備的發展,導致傳統的戰爭勝負觀發生了根本性變化,攻城掠地、占據敵方領土已經不再是戰爭勝負的基本標志,而運用海空打擊力量重創敵軍,迫使敵方俯首貼耳,則是現代戰爭勝利的基本標志。特別是信息技術在軍事領域的廣泛應用,一種全新的戰爭形態開始出現,即“信息戰”、“網絡戰”,這完全是一種全新概念的戰爭,也是一種新形態的非接觸戰爭,執行這種戰爭不是靠傳統火力,而是靠現代智力,靠高新技術力。人類戰爭模式正在從機械化向信息化方向轉化。
第五,理論體系的變革是新軍事變革的靈魂。新的安全態勢、新的武器裝備、新的戰爭形態、新的體制編制,勢必進一步推動軍事理論不斷走向新化、深化、細化、精化,傳統的戰爭觀已經落后于時代,需要更新;傳統的戰略思想已無法指導軍隊建設,需要更新;傳統的戰役戰術原則已不再適用,需要更新;傳統的軍隊建設方針已成為約束新型軍隊發展的桎梏,需要更新……因此,軍事理論的全面更新已經成為與時俱進的大課題。由于軍事理論體系的變革源于實踐、歸于實踐,其變革的進程始終貫穿于新軍事變革的全過程,故而是當今世界新軍事變革的活的靈魂。△
(牟大裕薦自《軍事特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