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還有路可退嗎？

早在２００２年，總統普京在俄羅斯新戰略中就已經明確指出，遏制北約東擴是俄羅斯的長期戰略目標。因為俄認為，盡管俄美關系在不斷改善，但美國仍是俄的主要對手，以美為首的北約對俄構成主要軍事威脅。

不幸的是，事與愿違，今年的４月２日——北約成立５５周年的前兩天，俄羅斯人看到了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這一天，羅馬尼亞、保加利亞、拉托維亞、立陶宛、愛沙尼亞、斯洛文尼亞和斯洛伐克七國正式加入北約。這是自１９９９年３月波蘭、捷克和匈牙利三國之后又一批原華約成員國投入北約懷抱。

這次東擴大大地改變了整個歐洲特別是俄羅斯的地緣政治態勢。俄羅斯西北方向的三個獨立國家成了北約成員國。加里寧格勒州被北約從波蘭和立陶宛方向緊緊夾住。南部，羅馬尼亞和保加利亞的加入，加上原先的老成員國土耳其，從軍事政治意義上看，俄羅斯已從黑海方向被北約包圍。

俄羅斯不可能真正融入西方

華約解散和蘇聯解體后，全球性的兩極結構已經消失，世界形成了只有一個超級大國美國和若干個政治經濟區域中心并存的國際政治格局。世界多極化的趨勢不斷發展。由于俄羅斯與西方國家之間價值觀的趨同，受意識形態決定論的影響，俄羅斯不再把西方“民主國家”當成敵人。加上俄羅斯迷惑于西方誘人的經濟許諾，又急于成為“世界第一流先進民主國家俱樂部的平等成員”，因而看不到西方在冷戰結束之后乘機向東歐地區包括蘇聯各加盟共和國滲透、積極摘取冷戰勝利果實的趨勢和現實。在這種情況下，俄羅斯在對外關系上向西方靠攏，一度形成向西方一邊倒的外交政策。表現在處理重大國際問題時，處處迎合西方，甘心扮演西方小伙伴的角色。

但是，俄羅斯是不可能真正融入西方“先進民主國家”的。

其一，從地理上看。地理大發現以后，人類逐漸有了歐洲和亞洲的概念。但是，直到彼得大帝以前，歐洲的地理概念并不明確。當時的大部分歐洲人都把西歐看做是歐洲文明的中心，而把落后的俄國人視為“蠻族”，俄羅斯人所在的東歐平原部分被認為是歐洲邊沿，伏爾加河以東屬于亞洲范疇。彼得大帝為了使俄羅斯在地理上融入歐洲，沿烏拉爾山脈劃了一條線，說烏拉爾以西都是歐洲，俄國從總體上講是歐洲國家。但即便如此，當時的俄國已經占領了西伯利亞和遠東的大部分地區，俄國擁有的亞洲領土也還是超過了歐洲領土。

其二，從歷史上看。從公元１４世紀初伊凡一世收買和兼并莫斯科周圍的城鎮和村莊到２０世紀末蘇聯解體前的將近７００年時間里，俄羅斯從來沒有停止過侵略與擴張。它幾乎與歐洲任何一個民族國家都打過仗、交過手，特別是中東歐國家，不是有過被俄國侵略就是有過被蘇聯干涉的痛苦經歷。這些國家的人民一提起俄羅斯，首先聯想到的就是“沙皇”、“擴張”、“干涉”以及“大國沙文主義”。思維的慣性是巨大的，它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間轉變。而只要俄國人仍然在潛意識里被認為是具有擴張性的，那俄羅斯就不可能真正成為“先進民主國家”，北約就還會有第六次東擴。

其三，從現實上看。俄羅斯不能融入西方“先進民主國家”是北約的需要。一個軍事集團的存在是必須要有假想敵的。假如有朝一日俄羅斯也能加入北約了，那北約也就真正失去存在的基礎了。北約近年來為自己貼上了“反恐”的標簽，但我們單從北約成員國的武器發展中就可以看出這種解釋是多么的蒼白無力。“反恐”是不需要第五代戰斗機的，也不需要重型坦克，更不需要一年４０００多億美元的軍費（美國）。

俄羅斯戰略空間被擠壓

上個世紀９０年代初，隨著蘇聯解體，冷戰宣告結束，然而冷戰思維并沒有隨之消亡。西方的地緣戰略理論認為，要保證自身絕對安全，必須使本國的“戰略邊疆”大于“地理邊疆”，從而借助緩沖區使國家首腦在制定戰略時有更多回旋的余地。

華約和蘇聯解體后，在北約和俄羅斯之間，出現了一個包括波蘭、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羅馬尼亞、保加利亞、南斯拉夫以及因蘇聯解體而成為獨立國家的白俄羅斯、烏克蘭、摩爾多瓦、波羅的海三國在內的不穩定地區。他們共同構成了西方與俄羅斯之間的戰略緩沖地帶，戰略地位十分重要。

東歐劇變之后，俄羅斯面臨內憂外患，在政治、經濟上都由原來的超級大國淪為北約的“小兄弟”，其在國際事務上更是“唯西方馬首是瞻”，從而削弱了俄羅斯自身作為一個獨立的政治大國對中東歐地區和更廣闊的國際社會應有的作用和影響。以美國為首的北約正是利用這一大好時機積極消化冷戰成果，對俄羅斯昔日的“小伙伴”們極盡分化拉攏之能事，最后促成了前文所提到的北約的兩次大規模東擴。

盡管美國聲稱，僅僅考慮在中東歐建立前方作戰基地，以便應付來自“無賴國家、全球恐怖主義和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現實威脅。但是，仔細分析一下，就會發現這一表白仍然有著冷戰的陰影。俄羅斯官員表示，從國際反恐角度考慮，北約在保加利亞等巴爾干半島國家駐軍，可以有利于中東地區的反恐行動，還算說得過去。然而，美國在波蘭或波羅的海沿岸國家建立軍事基地，又是針對哪里的“恐怖分子”呢？北約和美國更加沒有必要在獨聯體國家部署軍事設施，因為獨聯體國家是俄的國家安全利益區域。獨聯體區域內任何第三國的軍事存在都會使俄有理由感到擔憂。這種做法是不能用國際反恐需要來解釋的。

獨立以來，俄羅斯一向把原蘇聯地區視為其最起碼的戰略生存空間，實現獨聯體軍事一體化在俄軍事政策中占有優先地位。原因有三：其一，俄認為北約進一步東擴在所難免，在俄綜合國力和軍事實力均已今非昔比的情況下，在獨聯體內實現軍事一體化是抵抗北約東擴并降低其影響，從而確保國家軍事安全的有效手段；其二，俄在經濟、國防、安全等方面的主要國家利益集中在獨聯體范圍內，確保這些利益是俄國家安全的主要任務；其三，實現獨聯體一體化是防止和消除俄境內民族分離主義離心傾向的有效措施。因此，近年來俄一直把獨聯體范圍內軍事合作的擴大視為鞏固國防與安全的最重要因素之一。

因此早在北約籌劃慶典５０周年之際（當年波、捷、匈加入北約），俄副外長古薩羅夫就曾發出警告，“莫斯科已用紅線圈描了包括烏克蘭、波羅的海沿岸各國和外高加索在內的全部蘇聯領地，一旦這條紅線被割斷，俄與北約合作的可能性便將不復存在”。

然而，北約卻不顧俄羅斯的感受步步緊逼，把戰斗機擺到了獨聯體國家，擺到了俄羅斯家門口。在３月２９日當天，４架北約的Ｆ－１６戰斗偵察機從比利時空軍基地起飛，降落到拉托維亞北部的一個空軍基地內，準備開始對波羅的海三國上空執行所謂的巡邏任務。此外，北約還計劃在立陶宛部署４１架Ｆ－１６殲擊機，以保護將在４月２日成為北約正式成員國的３個波羅的海國家的空域。

俄羅斯回應北約東擴

就在北約正式宣布接納７個新成員國后不到２４小時，俄羅斯國際文傳電訊社和俄通塔斯社同時拋出一條令美國和其北約盟國震驚的消息——俄國防部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高級官員隨之宣布，俄羅斯已經成功研發了一種“革命性的超神秘武器”，這種武器一旦投入使用，美國花費上千億美元部署的國家導彈防御系統將變成一堆“廢銅爛鐵”。

這個消息宣布的時機如此的恰到好處不禁讓人頓生幾分疑惑。但不管它到底是真有其事，還是俄羅斯為了威懾北約而再次采取的經典軍事欺騙，它無疑是俄羅斯在給北約的新老伙計們“敲邊鼓”——俄羅斯完全有能力捍衛自己的戰略利益，俄十分清楚北約東擴意味著什么。

俄羅斯外交部發言人雅科文科２９日說：“北約東擴無疑涉及俄羅斯的政治、軍事利益，并在一定程度上涉及經濟利益。迫使俄方不得不極為嚴肅地對待這一問題。”

同一天，俄國家杜馬（議會下院）國際事務委員會主席科薩切夫說，“美國今天是在上演一出戲”，北約東擴是一個“不友好舉動”，“俄羅斯應該主動采取報復措施”。與國防部長伊萬諾夫一樣，科薩切夫主張其中一項報復措施是俄羅斯單方面拒絕在俄羅斯西北地區擔負的軍事義務。幾年前，俄羅斯根據歐洲限制常規武裝力量條約，在那兒降低了自己的軍事存在，裁減了４０％的部隊。

俄羅斯前空軍總司令阿納托利·科爾努科夫甚至認為：“對北約的飛機應該采取果斷措施，一旦越境，無論什么情況都應該將其擊落。”

“超神秘武器”無法立即形成戰略威懾，政府各方面的強硬態度也不可能構筑成真正的擋箭牌。面對北約東擴，俄羅斯真正需要的是實實在在的行動。而在和平時期，最能表達一個國家意志的自然非軍事演習莫屬。

２５日，俄羅斯在一系列地區舉行了軍事演習，參加演習的有數個空軍團、防空兵團、海上區艦隊、近２萬軍人以及集體安全條約締約國武裝力量的部隊。規模最大的是科斯特羅馬近郊的演習。北高加索動員了１０００多名后備軍，進行了實彈戰術演習。在加里寧格勒特區，出動了波羅的海艦隊的軍艦、海軍陸戰隊、偵察兵和炮兵。空軍也參加了演習。里海艦隊也進行了演習。

軍事演習不僅在俄羅斯的南部、中部和西部舉行，也在有俄軍駐扎的其它國家全線展開。俄羅斯的軍用飛機甚至飛越了愛沙尼亞的領空，愛沙尼亞對此表示抗議。俄在格魯吉亞的第９２號軍事基地也加緊動作。阿布哈茲也進行了大規模的軍隊動員和重新部署。南奧塞梯和德涅斯特河沿岸地區的形勢同樣也不平靜。

俄羅斯《獨立報》稱，“這樣一來，離真正的戰爭也就不遠了”。

第六次東擴目標是誰

第五次東擴如今是木已成舟，俄羅斯現在最關心的是東擴的后果以及東擴是否走到了盡頭。然而，種種跡象表明，北約會有第六次東擴。

首先是烏克蘭，這個前蘇聯的加盟共和國已經決定，必要時可允許北約軍隊進入烏克蘭，作為對俄羅斯空軍在黑海地區活動的反應。此前烏克蘭的黑海艦隊和空軍聯合駐守的基地舉行了演習。烏克蘭的“敢死隊員”演練了在機場消滅非法武裝。雖然俄軍部隊是合法地駐守在那里的，但卻沒有讓他們參加演習。

其次是格魯吉亞，它與俄羅斯在能源、駐軍、俄對其國內分裂勢力的態度及此前在車臣問題中都存在巨大的分歧。隨著謝瓦爾德納澤的下臺，新一代領導人有著更深的親美傾向。美國也是大搞“美元、民主”外交，最近更是撥款給格政府官員漲工資，格徹底融入西方指日可待。

此外，隨著斯洛文尼亞、保加利亞和羅馬尼亞等巴爾干國家加入北約，必然對阿爾巴尼亞及前南國家具有極大的示范作用，他們中的大部分國家加入北約也是早晚的事。

北約秘書長夏侯雅伯在談到北約與俄羅斯的關系時說，北約與俄羅斯仍然存在“一些有待解決的棘手問題”，比如“北約對俄羅斯仍然在摩爾多瓦和格魯吉亞駐軍感到擔憂。”隨著北約的東擴，兩大軍事力量現在是“零距離接觸”了，這也必然為將來的摩擦埋下伏筆。未來的歐洲將更加撲朔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