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的魚
A
我26歲,一個小警員,目前最大的理想就是娶和我相戀5年的女友美羅為妻,組建一個幸福的小家庭。美羅是我的初戀女友,人漂亮、活潑,就是有一點點虛榮,可是這并不影響我對她的愛。我屬于那種開竅晚的,20歲之前,還沒拉過女孩的手,也沒那個膽量。21歲,我終于開竅了,美羅說是她的出現轉化了我,從此我就成了她的裙下之臣。
今天星期天,應該陪美羅逛街的,可是輪到我值班,我是警察,必須遵守紀律。美羅發來第5條短信,限我在半小時內出現在開元商場,她看上了一件大衣,讓我去付錢。“寶貝,5點一下班我就去給你買回來,好不。我現在真的走不開,今天局里就我一個人,萬一出了事怎么辦。”美羅的聲音高了一個分貝,從話筒里傳來:“這個號就一件,等會,等會就沒了。我不管,你現在立刻過來。要不就永遠別過來。”
美羅說什么從來就是這樣,我媽也說,美羅硬是讓我給慣壞了。放下電話,想了想我還是跑了過去。讓美羅一個人在那里生氣我舍不得,何況不會那么湊巧我剛一出去就有事吧。
美羅如愿以償將那件駝色羊絨大衣披在了身上,配上她白皙的皮膚,很漂亮。美羅在我面前輕盈地轉了個圈,我急忙做暈倒狀,美羅的虛榮心總是在我為她的美貌做出夸張的傾倒狀時得到最大的滿足。“寶貝,我還要回去值班呢,你去找幾個朋友陪你逛街好不好,順便還可以讓她們欣賞你的新大衣。”美羅噘了噘嘴,終于還是同意了,在我的臉上印下她的吻,心滿意足地去展示新大衣。看著她轉身,我急忙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回局里。
警局門口站著兩個學生,看到我一頭大汗地匆忙奔回去的樣子,說“警察哥哥,你是跑去抓賊了嗎?我們等了很久了。”說話的女生扎著兩個小辮,眼睛圓圓的,在鏡片的背后透著頑皮。
我把她們帶進辦公室,拿出登記本,讓她們立案。扎小辮的女生說:“我同學的錢包被偷了,有三百多塊錢,還有她的閱覽證呢。”“嗨,一步步來,先說名字,再把案發經過交待清楚。” 扎小辮的女生吐了吐舌頭,“我叫林曉冉,林黛玉的林,拂曉的曉,太陽冉冉升起的冉,她是我同學,叫方言。”
將案情問清楚后,我讓她們留下聯系方式,保證一旦找到那女孩的錢包就和她們聯系。送她們出門口,扎小辮的女生突然轉頭:“周小軍,把你的聯系方式給我們,萬一你忘了呢。”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那個叫林曉冉的女孩指了指值班表,得意地笑,兩個小酒窩變得很生動。我把辦公室的電話寫在紙上,給了女孩。“周小軍,我以前見過你。”說完這句話,林曉冉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拉著她的同學一蹦一跳地走了。留下我一個人站在門口發呆,我和她見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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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后,林曉冉打來電話,我告訴她還沒什么線索。沒過幾天,她又出現在我面前,一個月的時間,她來報了三次案。“這次又丟了什么?”我拿出登記本。“我的手機丟了,周小軍,你趕快幫我找。”“小丫頭,怎么整天丟東西,當心哪天把自己丟了。”同事王磊逗她。“那怎么辦?周小軍,我要真把自己丟了,你能找到我嗎?”林曉冉睜著圓圓的眼睛看著我,眼睛里的頑皮依舊,只是好像還有一層熱切。“你要真丟了就好了,就沒人來煩我了。”我揉揉她的頭,送她出去。“好好上學,別整天往這跑。”
“周小軍,那天跟你在必勝客吃披薩的女人是你女朋友嗎?她很漂亮啊,你喜歡漂亮的女孩是吧?”
“你怎么知道的,鬼丫頭?”
“我從外面經過,看到你們啦,我看你一直盯著她看,我給你做鬼臉,你都看不到。”
“你還真是多事,趕快回學校吧。”沒時間跟這個小丫頭口羅嗦,我還有重要的事要做呢。
天氣預報說明天有小雪,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我拿出自己的存折,數了數,56200元,我的全部家當。從5年前認識美羅的那個雪天,我就開始認認真真地存錢,我想給美羅一個溫馨的家。
去金店買了鉆戒,又打電話定了99朵玫瑰。我對著鏡子幻想美羅看到我求婚時的喜悅。自從美羅跳槽到高新區的一家外企作文員,我們之間的爭吵也越來越多。她的同事多數都找了有錢的男友,看到別的同事下班有車接,美羅的心理愈加不平衡,經常為些小事和我吵鬧不休。我怕失去美羅,怕我們的愛情之花在無休止的爭吵中漸漸枯萎。或許婚姻可以讓美羅的心安定下來。
早晨起來,外面真的飄起了雪花。對著鏡子,我仔細地將一夜瘋長的胡子細細刮去,裝上戒指,帶上存折,捧上鮮花,今天,我要把自己的全部家當還有我一起交給美羅,我們的幸福生活也許就要開始了。
來到機場,11點10分,飛機應該是11點50分到。我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再熟悉一下自己的真情告白。美羅這次和經理去開會,應該累壞了吧。沒有自己在身邊照顧,不知道她習慣嗎?
看到美羅的那一刻,我興奮地向她揮舞手中的玫瑰。美羅沒看到我,和她的經理聊著什么開心的話題,不時開懷地笑。我叫著她的名字,迎上去,張開雙臂想將美羅擁入懷中。美羅接過我手中的花,卻巧妙地躲開了我的懷抱。她把行李箱推到我面前,我推著行李箱訕訕地跟在他們身后,剛才準備的話卻在我的舌頭上打結,怎么也說不出來了。
坐在出租車上,美羅不說話,只看著窗外的飄雪。“美羅,餓了嗎?我們先去必勝客吧。”我握住美羅的手。“不了,我累了,想回去睡覺。”美羅的聲音聽起來冷冷的,我的心也就在那一刻降到冰點。美羅的眼睛里已經沒有以前的熱情,她的身體在拒絕我,心也在拒絕我。
一個星期后,我收到美羅的信,她說我們不適合,我不能給她想要的生活。
我沒再給她打電話,她那天的眼神已經告訴我,我們不再可能,即使我去求她。我把戒指鎖在抽屜里,仍然每天去上班。美羅的話不時在耳邊閃現:你除了抓賊,還會做什么!是啊,我還會做什么呢?除了工作,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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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山西回來,我直接到局里報到。辛苦了一個月,終于抓住了團伙搶劫犯的在逃人員。我不知道怎樣忘記失戀的傷痛,只能將自己的時間安排得滿滿的,不給自己回憶的時間。
“周小軍,電話。還是那個女孩。”看到我鐵著的臉,王磊趕忙藏起了自己臉上的笑意。
“喂,周小軍,我是林曉冉,你終于回來了,我好擔心你呢。”電話那頭是那個快樂的聲音。“我很好,以后沒事別打電話了。”我沒好氣地掛了電話。
下班,不想回家聽媽媽的嘮叨,她這段時間發動家里所有的親戚給我介紹對象,恨不得我立刻找個人結婚,好了卻她的心愿。
一個人無聊,我在電腦上打CS。“周小軍。”一個女孩甜甜的聲音。抬起頭,是林曉冉,她拎著一袋爆米花走進來。“下班了,你怎么還不走呢?”“知道下班你還跑來。”不理她,我繼續打自己的游戲。
“我路過這里,看你在就進來了。天黑了,我不敢回學校,你送我吧。”
“我的工作不包括送人回家”
“那我迷路了,你總該送我回去吧。我等你,一會我們一起回吧。”
我打我的游戲,她就坐在一邊靜靜地吃爆米花,有時送到我嘴邊,不理她,她就一直那樣舉著手。
拗不過她,最終還是送她回學校。回去的路上林曉冉堅持要爬上城墻。冬日的夜里,很冷,林曉冉說自己喜歡在這里看星空。“我給你講我初戀的故事好不好?”“只要不太長,很冷的。”我把脖子縮起來。
“8年前,我10歲,那時城墻上還有燈盞的,元宵節那天,我跟爸媽出來看燈盞,走失了。一個大哥哥把我送到警察局,還幫我找到了爸媽。那天,天很冷,他還把自己的手套給了我。我一直都想長大了嫁給他的。”
林曉冉看著我,摘下眼鏡,“小軍哥哥,你是不是一點也不記得我了。”
我看著她,那雙圓溜溜的眼睛滿是期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確實已經不太記得。看著她的眼睛,不想讓女孩太失望,還是點點頭。
“太好了,你還記得我。”林曉冉從背包里拿出兩雙手套,“看,這就是你以前給我的那雙舊手套,我把它當成你給我的定情物的。這是我新織的,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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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林曉冉沒再來找我,也沒再給我打電話。她說如果我答應她的求愛就去找她。小姑娘的話應該是認真的吧,可是,她才18歲,對愛情能有多少了解。或許,過幾天她就忘了,還是會快快樂樂的生活。
接到美羅的電話,我沒想到自己竟那么平靜。她說她要嫁人了。說了恭喜的話,很奇怪自己竟沒有任何怨恨。
在媽媽的安排下,我開始一次次的相親,兩個陌生人見面,介紹自己的愛好、工作,這樣的話我已經重復了很多遍。見面、忘記,再見面、再忘記。不經意的時候,林曉冉的笑容會浮現在我腦海,還有她甜甜的聲音:周小軍。
兩個月后的一天,我接到方言的電話,她說她們幾個同學去爬太白山,林曉冉脫隊了,她們在山下的賓館等了一天,還是沒見到林曉冉,她可能失蹤了。
給局里請了假,我急忙趕到太白山,和方言她們會合,我們開始一起找林曉冉。方言和我一組,她帶我到最后見林曉冉的地方,我們在那里開始搜尋。太白山里有大片大片的森林,在這里迷路很少有人能走出來。走在林間,我只覺得自己的眼淚就要流出來,在這里迷失一天,她一定會嚇壞的。
臨近傍晚,還是沒找到林曉冉,我的精神要崩潰了,“我打電話報警,讓他們多派些警力吧。”方言在這個時候反而表現得比我冷靜:“山里沒信號,你要是下山打,還要兩個小時,曉冉一定會嚇壞的,我們再找找吧。”
太陽快落山了,我越來越心急,聲音已經喊啞了。“我看到曉冉了。”方言叫我,順著聲音趕過去,真的是曉冉,她正坐在西邊的石頭上流淚。我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傻丫頭,嚇壞了吧。”“我就知道,如果我把自己弄丟了,你一定會找到我。”曉冉趴在我的懷里,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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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我堅持要背著曉冉,受了這樣的驚嚇,她怎么能受得了路途的疲勞。一路上,曉冉很安靜,乖乖地匐在我的背上,不說一句話。
回去后,曉冉就病了,打了兩天點滴,燒才退。看著她燒紅的臉,我真擔心她會出事。曉冉偶爾醒過來,拉著我的手問,“你有一點點喜歡我的,是吧?”看著我點頭后又沉沉地睡去。曉冉的爸媽來看她,說:“你是曉冉的男友吧,這孩子從小調皮,你可要好好照顧她。”看著我漲紅的臉,曉冉調皮地眨眨眼睛,不肯多作解釋。
她的爸媽剛出去,她就把頭依在我的懷里:“我不管,我爸媽已經把你當成我的男友了,你不能再不要我。”
我憐惜地揉揉她的長發,“那以后要聽我的話,不能再這么不小心,把自己弄丟了。我會心疼的。”
“可是不把自己弄丟,你怎么會來找我,我怎么能知道你是不是喜歡我?”曉冉小聲地嘀咕著。“你說什么,你這個鬼丫頭。”曉冉跳上我的背,纏著我的脖子,“親愛的,你被我設計了,這一輩子你都要跟我在一起了。”后面的話曉冉還沒說出口,已經被我的舌頭纏上了。有這樣一個精靈古怪的女朋友我還能說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