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壩的“過失”

吳馮宏

歷史上，人類在許多河流上修筑水壩。水壩在提高糧食產量、緩沖洪水威脅等方面發揮了巨大作用。20世紀以后，工業發展增加了對電力和用水的需求，人類也擁有了更嫻熟的筑壩技術，水壩的商業價值越來越明顯。到現在，世界上沒有水壩的河流已經不多了，但是……

幾千年來，埃及一直受到上天的特別眷顧，定期泛濫的尼羅河水，年復一年地帶來肥沃的土壤，形成了富饒的尼羅河三角洲。阿斯旺水壩的修建改變了原來的一切。它阻擋了尼羅河夾帶的大量腐殖質淤泥，使河兩岸的土地日漸貧脊，農民不得不去購買進口化肥，這更加劇了土壤退化的惡性循環。大壩建成后，失去了淤泥的尼羅河三角洲以每年約五毫米的速度下沉。專家估計，幾十年后，埃及將減少15％的耕地，1 000萬人將不得不背井離鄉。大壩改變了尼羅河的生態，尼羅河入海水量由每年320億立方米，減少到18億立方米，47種魚類10年時間就滅絕了30種。因流量減少，尼羅河成了釘螺繁衍的溫床，血吸蟲病逐漸流行開來。埃及政府每年都要撥出巨款防治血吸蟲病。更嚴重的是，沒有了淤泥的保護，海岸線遭受著海水的任意侵蝕，平均每年要后退3米，埃及的國土正被悄悄地吞噬。而那些被水壩擋住的淤泥遲早會將納塞爾湖填平。大壩原先設計的防洪和發電等功能已使用到盡頭了。

加納的阿克索木珀水壩切斷了沃特加河，使得鄰國多哥和貝寧的海岸線被急速侵蝕。為了保護這些海岸，每一千米就需要投入350萬美元。可是應該誰來掏錢？

河流里有自己的水生生物系統，眾多的魚類和各種水生生物是非常脆弱的。比如中華鱘有它認定的產卵場，雖然葛洲壩形成了它新的產卵場，但中華鱘還是越來越少，它們拼命地往壩上撞，撞得頭破血流。青海湖的鰉魚要到上游去產卵，沒辦法上去，只有在壩上一群群地死亡……水壩把很湍急的河水截斷，河流變成了靜水，而激流里的藻類和靜水中的藻類完全不一樣，魚類的食物和棲息環境都要發生變化；一條自然流淌的河流，有著很強的自身凈化能力，水壩使活水變成了死水，水質急劇下降，代價是整條河流生態環境的損壞。

人類為了發展而不斷改造自然，征服了許多大江大河，并取得了輝煌的成就，但是江河也按照自己的脾氣和秉性，向人類發出了警告。人們開始懷念那些曾是自然流淌、充滿生命、一瀉千里的美麗河流。許多國家把一些發電效益不高、危害生態的水壩拆除了。人類似乎認識到了水壩的“過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