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信周
輿論監督是黨和人民賦予新聞工作者的崇高使命,開展輿論監督,不僅要敢于監督,還要善于監督。“善于”,即是講策略講手法講藝術以求得最佳效果。用事實說話,往往勝過滔滔雄辯,是搞輿論監督的一個基本功。輿論監督報道由于其指導性、評價性、批判性強,對新聞事實的要求就更為嚴格。一些新聞官司之所以敗訴,很大程度上就是由于媒體的報道缺乏足夠的事實依據、無法證明自己觀點和結論的準確性和正確性而造成的。
“用事實說話”是馬克思主義新聞觀的重要原則,也是社會主義新聞事業的優良傳統。1848年6月法國工人起義失敗后,資產階級反動報紙巴黎的《總匯通報》及《科倫日報》造謠說:“起義者身上攜帶了大量錢財。”恩格斯在《〈科倫日報〉論六月革命》中引述了曾在起義者那里做了12小時俘虜的非常保守的國民議會議員帕耶先生的聲明:“他們大多數都是被四個月的貧困生活弄得絕望的工人,他們說,寧肯死于槍林彈雨之中,也不愿餓死!”用事實說話,使謊言不攻自破。針對反動勢力的反革命宣傳,毛澤東在早期的革命實踐中,就得出這樣一條真理:事實勝于雄辯。他在《〈政治周報〉發刊理由》中論述:我們反攻敵人的辦法,并不多用辯論,只是忠實地報告我們革命工作的事實。毛澤東還對紅色根據地創辦的《時事簡報》要求:“嚴禁扯謊,例如,紅軍繳槍一千說有一萬,白軍本有一千只說一百。這種離事實太遠的說法,是有害的。《時事簡報》不靠扯謊吃飯。”《群眾日報》1948年8月31日前線通訊《重傷依然殺氣高》,寫一名戰士頭部受傷堅持殺敵,用頭巾堵傷口止血,形容為“好像堵塞一個水渠似的”,這顯然夸大其詞,比喻不當。習仲勛在西北區記者節的講話中批評說:“這樣一個生動感人的故事,卻被‘水渠兩個字破壞了全部的價值。”習仲勛還說:“比如,報道敵機轟炸目的在激起讀者同仇敵愾,你說,是用‘血肉橫飛,‘目不忍睹等空洞字眼來形容效果大呢?還是老老實實報道某日某時,敵機轟炸某縣某村,炸倒一個幾歲男孩,炸在什么地方,炸成什么樣子,小孩死后,家庭發生什么事故……更能打動人心呢?抽象的、籠統的話頭,只能給人以模糊的概念,只有事實,具體的事實,才能給予讀者經久不磨的印象,真正生動地教育讀者。”
成功的輿論監督都是用事實說話,讓公眾全面透徹地了解事件的來龍去脈,使輿論監督有理有據,合情合法。要善于利用背景資料和現場材料,現場材料和背景材料一旦結合起來,就會形成鮮明的傾向性和針對性,而這一切無疑又強化了客觀性,增強了輿論監督的感召力和號召力。用翔實的事實說明問題,有時候只要將違法違紀者的丑行真實清晰地展示出來,即使編輯記者不說一句話,也會讓受眾心領神會。準確的事實比記者蒼白無力的喋喋不休更具說服力。中央電視臺《焦點訪談》之所以深受歡迎,一個突出的特點就是“用事實說話”。1997年1月25日播出的反映309國道山西段交警亂罰款的節目《罰要依法》,將攔車交警毫無顧忌、蠻橫無理的行為一覽無余地搬到電視屏幕上,暴露在公眾面前:交警一,抬手攔車,撕單子收錢,記者問為什么,這個交警再撕一張單子給你;交警二,罰一輛運煤車,說超重了,當記者說稱過沒超重時,交警狡辯說,一般這樣的車都超重,又說了一個理由“燈光不全”;交警三,記者看到他罰了幾輛車的錢,他卻死不承認,還借故溜之大吉。如此等等,層層深入,證據確鑿,使個別交警沒有依據亂罰款的事實逐漸清晰起來,突出了“罰要依法”的主題,不僅使節目生動豐滿,而且扎實可信。節目播出后,國務院糾風辦、公安部、山西省政府分別派出調查組趕到山西省長治市調查了解情況,包括8名民警在內的山西省長治市與此相關的17人受到不同程度的黨內和行政處分。之后,國務院糾風辦、公安部分別向全國發出關于治理公路“三亂”的補充規定,濟南交警等全國十幾個省市的交警部門專程派人到中央電視臺錄制該節目,用做教育隊伍教材。輿論監督取得了良好的社會效果。
新聞的生命是真實,缺乏事實根據的輿論監督是站不住腳的。倘若被監督部門是執法部門或經濟實力雄厚的部門,這些極具優越感或自恃特殊的部門對輿論監督會產生一種本能的抵觸。更何況有的人無理賴三分,動不動就把新聞媒體和記者告上法庭。因此必須做到事實準確、無懈可擊。1994年9月,《南方日報》、《羊城晚報》、《深圳法制報》等相繼發表深圳市公安局羅湖分局新聞干事石峰撰寫的文章,披露廣西北流市考察團抵達深圳的當天晚上,副市長梁某、辦公室副主任陳某和建委副主任顧某在馬路上勾搭3名身份不明的女子,到自己住的麗都飯店嫖娼的“風流韻事”。11月4日,梁、陳二人向羅湖區法院狀告報道失實,辯稱兩名女子并無暗娼標記,報道侵害了他們的名譽權。法庭調查表明:顧某同一女子在浴池鬼混當場被抓獲,無話可說;梁、陳二人把兩名女子帶進賓館,尚未入室時發現有人跟蹤,兩女匆匆離開,應視為“招妓”。1995年5月,一審法院作出判決,對其訴訟請求不予支持。1995年8月,二審法院對雙方當事人調解告終,梁、陳承認找小姐陪跳舞、唱歌是錯誤的,同意石峰寫文章是出于輿論監督的目的,主觀上沒有侵害兩上訴人名譽的故意;要石峰承認二人在深圳沒有嫖娼,新聞報道中個別用詞不妥,對兩人客觀上造成一定程度的損害,向兩上訴人表示歉意。從法律角度去看,嫖娼和找小姐唱歌陪舞的行為在性質上是有區別的,籠統地稱之為嫖娼的確與事實不符。倘若作者在行文時嚴格按事實描述,也許就不會有這場新聞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