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句子一些詞

鮮　圣

腦子里時常總有一些句子一些詞在跳躍。現在，我把他們從詩歌中請出來，替我說話。痛這個詞的臉是蒼白的，眉頭緊皺，用呼吸說話。事實上，許多“痛”都沒有痛到盡頭，因而許多人痛過之后又活了過來，資源被痛占領，物資被痛消耗，時間和生命被痛掠奪。痛過之后不言痛，說痛，只感到日子發酸，傷口發癢。

痛是詩的聲音，我的聲音。你看到痛在詩中跳躍，把他請出來，和我一起對話，我們一起去想象痛的過去和未歌唱 歌唱這個詞很燦爛，閃著光，把詩的身影照耀。他的出現讓你在心中擊拍。歌唱，歌唱在心，文字是舞蹈者。我的歌唱是詩歌駐守的村莊，是一片片葉子在颯颯地響，是一粒粒種子在發芽，是一只只鳥在呢喃，是一座城市的低語和一座森林的呼嘯。歌唱的臉很幸福，心跳加速，眉頭放松。歌唱的手緊握著你的手，只要你在文字背后發現了我，我便為你歌唱永生。

歌唱是詩的必然，我的聲音嘶啞，無韻，只要你聽到了我最燦爛的一句，你的世界，就會有一種聲音震撼著你，感動著你。對話一個人孤獨地寫詩，一個人愉快地寫詩，一個人麻木地寫詩，他在和天空和大地對話。

對話這個詞很抽象，他的對象不在眼前，他說的話很憂傷，他的臉總是朝向空空的椅子，他的手總是指向空空的鳥巢，他的一天，時而歡樂，時而悲傷，說最心動的地方，又嘎然而止。

對話，許多日子匆匆地過去，許多記憶的火光被點燃。我在桌前正默默注視著你的眼睛，如果你眼里有淚，來吧，坐在我的身邊，我給你講故事。擁有 這個詞在詩中無能為力，他的手抓不住春天的太陽，但是他的臉上總是滿足的笑。把一截樹枝握在手里，他就有了一座森林，把一塊石子抓在手中，他就有了一座山崗。

擁有，需要信心和力量，需要膽識和智慧，需要搏斗與陰謀。在詩里，如果你擁有了一點點的光，那便是天空滲漏下來的一線希望，如果你擁有了一點點溫暖，那便是一個人最無能為力時的一種力量。

營造、打破、渴盼、選擇、呈現……

一個詞又一個詞向我走來，在詩中跳躍，替我說話。一些句子又一些句子，在詩中像一根根鋼針，扎入肌膚。這些句子把身子伏埋在詩的草叢中，露出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我，瞄準我，在他的槍口下，不是我倒下，就是你受傷了。

以下這些句子很孤獨地坐在詩中，他沒有傷害過誰，很無奈地列著隊，行走，聽著你的口令和指揮，你只要把他扔出隊列．他就沒有任何危險可言了。

老祖宗和兄弟在暖房里消磨光陰／仇殺，苦澀的陰影讓幸福的淚人／回到你的身旁

飽含深情的愛戀如鳥語一閃而過／養育的果實流出殷紅的淚水

生命的血漿噴灑原野／阡陌之風在午夜長嘯

想說的話像多年流失的水土／手里的種子老下不了地

這些句子在替我說著話。你聽，他的聲音時而高亢時而低沉，他的想法是把情感的墻推開．倒在你懷里，徹夜無語，沉默一生一世。

一些句子一些詞，我的朋友，請翻到最后一頁去，另一些句子和另一些詞在等著你，他長出了胡須，他滿頭白發，他形容枯瘦，他精神矍爍，他在我的詩中跳躍，替我說了許多悄悄話，我感謝他們，也感謝您從他的身旁走過，摒住呼吸，看到了他們還很年輕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