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文學
當刑警的哪能有節假日?不法分子有節假日嗎?沒有。所以,刑警也沒有;相反的,越是節假日,不法分子活動的越是猖狂,刑警也就越忙。李冬跟妻子說這些話的時候理直氣壯,覺得自己很是神圣。妻子盧巖想想也是,刑警這個職業跟教師不一樣,教師到點上班下班,而且節假日過的有滋有味的,刑警這個職業注定生活沒有規律。
有時李冬也覺得對不住妻子,結婚兩年了,妻子幾乎承擔起全部的家務,自己對妻子的關愛太少,風里來雨里去的,經常深更半夜才回家,有時在睡夢中也會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叫醒,穿上衣服抬腿走人,那種義無返顧的神態常常使盧巖徹夜難眠,可是沒有辦法,當刑警的丈夫總是有太多的理由不在自己身邊。
盧巖最怕聽到的就是電話鈴聲,是那一串凄厲的鈴聲無數次地劃破她內心的平靜。盧巖患上了嚴重的神經衰弱癥,失眠的痛苦使她再也聽不得鈴聲。李冬晚上睡覺前干脆將客廳的電話線拔掉,自己摟著手機獨自睡在小屋里,手機當然要打在振動上,李冬經常這樣悄無聲息的離開自己的家門。
李冬愿意跟妻子講述那些驚心動魄的警界故事,講他的擒拿格斗是如何一次次的制服歹徒的,講他的驍勇善戰,講到高興處未免手舞足蹈,聽得妻子不知道應該為他喝彩還是為他擔心,李冬對妻子說,當刑警的光靠勇敢不行,還要有智慧,要大智大勇,不能低估了對手,對付他們就是在跟他們斗智斗勇,盧巖見李冬眉飛色舞的,就說,能嫁給你這個大英雄,真是三生有幸,你別用對付歹徒的那一套來對付我就行。李冬說,你這叫什么話。話題才就此打住。
也活該要李冬露臉,李冬通過特情了解到一個重要案件線索,一個販毒團伙將在云龍歌舞廳進行毒品交易。李冬將這一情報緊急向領導匯報,跟領導一起研究分析了案情,最后決定由李冬扮成舞客進入舞廳打探虛實,然后里應外合一舉殲滅。當務之急是物色一個合適的舞伴,思來想去李冬覺得妻子盧巖最合適不過了,盧巖是音樂教師,跳舞不是外行,讓妻子參與進來,也好順便體驗一下刑警工作。
李冬把想法跟妻子說了,見她面露難色,李冬鼓勵說,看過電影里的地下工作者在百樂門里跳舞的鏡頭嗎?妻子說好像見過。李冬一下子來了精神,接著說,他們不光是跳舞,是在“接頭”懂嗎?那可是很重要的工作,關系到中華民族的生死存亡,我從小就最羨慕他們了,現在我們也充當一下這個角色,這可是為了千家萬戶的安寧啊。盧巖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你別說,這個比喻還挺恰當的。
晚上,李冬夫妻二人裝扮一番,攜手來到云龍歌舞廳,在音樂的旋律中翩翩起舞,李冬機警地環顧整個舞廳,按照特情舉報的體貌特征,很快鎖定了目標,正當毒販交易之時,李冬按向手機的重撥鍵對外發出信號,然后里外夾攻將毒販一網打盡,繳獲海洛因若干和自制左輪手槍兩支。這一仗打的太漂亮了,也是李冬從警以來最精彩的一筆。李冬因此被省公安廳榮記個人二等功,李冬拿到獎章的時候對著妻子唱起了“軍功章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p>
李冬著實興奮了一陣子,腰板愈發挺直了,回家后便給妻子講述一個個驚心動魄的警界故事,與妻子一起分享破獲案件的喜悅,妻子不反駁他,大多時候泯嘴一笑,她更加理解丈夫工作的艱辛,也感覺到作為一個警察的妻子,肩上的擔子有多么沉重。
后來發生了一件事,令李冬很是沮喪了一陣子。
這天早上,李冬乘上開往省城的公共汽車,準備做一個受害者的傷殘鑒定,由于頭天晚上摸線索熬到深夜才回家,上車不久就忽忽悠悠的瞇糊著了,中午時分到的省城,李冬下了車,不自覺的摸摸衣兜,突然間一驚,上衣兜里的錢包不翼而飛,里面有警官證和五百元現金。這下可好,連回家的路費都沒有了,李冬站在熙熙攘攘的省城街頭,頓時清醒了很多,他沒有聲張,打電話向省城的同學借了五百元錢,辦完事情就勿勿踏上返程的客車。
晚上回到家里,李冬一頭拱到床上什么也不說,妻子見他臉色不對,以為工作上遇見什么麻煩了,妻子想有點挫折也好,省得一天到晚忘乎所以的,妻子沒有理會他,轉過身子睡去了。
三天后的一個早晨,李冬從收發室拿到一封信件,回到辦公室打開,里面是自己丟失的警官證,附言是用圓珠筆書寫的:尊敬的李警官,不好意思,冒犯您了,沒想到您竟然是個警察,都怪我肉眼凡胎,可我的日子實在是不好過,現金我留下受用,證件還給你,怎么樣?我還算講職業道德吧………李冬看完信,鼻子都要氣歪了,覺得這回栽的不輕,臉上熱辣辣的。
所長老劉
老劉在派出所當了二十多年所長(以前當過人保組長),算是老公安了,提起劉所長,在鎮子上幾乎是家喻戶曉。老劉一臉的包公相,因為老劉從不慣他們毛病,若是犯到老劉手里,非脫層皮不可。
傳說老劉的槍法很準,準到什么程度?說老劉可以用自身攜帶的“七七”式手槍打家雀,更神的是老劉可以在夜晚打家雀,只需兩槍,家雀肯定應聲落地:第一槍把蹲在屋檐下的家雀震飛,第二槍就是把飛到空中的家雀擊落。這話聽起來有點玄,一問老劉,老劉未置可否,老劉說,當警察的必須槍法準,指哪打哪,這樣,一些不法分子才會懼怕你,子彈都長了眼睛,想躲是躲不過去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老劉當了大半輩子警察,沒見過他的槍子兒跟誰過不去。
老劉身體這些年有些不好。在他還是小劉的時候,鎮上的大小運動會都有他的身影,別看他個子矮,閃轉騰挪靈便的很,只要有他參加的項目,拿個名次不成問題。只是這些年年歲大了,加上幾年前在追捕逃犯時出了車禍,做了一次大手術,體力有些不支,身材也明顯臃腫了。
這天中年,老劉正在所里值班,電話鈴聲急促的響起,一群眾報警,后街的“大俠”行竊時被房主堵個正著,又將房主毆打,然后奪路向鎮北逃去?!按髠b”本名叫賀興剛,是轄區的重點人口,因其上竄下跳,身體靈巧,經常從事雞鳴狗盜的行當,故得其名。周圍百姓談“俠”色變,惟恐避之不及,這不,剛從教養院出來,又重操舊業。老劉氣不打一處來,急忙帶上協警員小文,駕駛吉普車向鎮北追去。
鎮北是一條土路,路的兩側是剛收割完的玉米地,老劉看見一個身影沿土路向北疾奔,定睛一看,正是“大俠”,吉普車緊追其后,在“大俠”腳后一個急剎車,老劉跳下車,“大俠”見狀,“媽呀”一聲撒腿便跑,橫越壟溝向玉米地里中去,協警小文一個箭步追了上去,老劉也緊隨其后。
“大俠”不愧為“大俠”,越跑越快,小文也正年輕,不甘示弱,只是老劉被越落越遠,早已氣喘吁吁了。這時,聽見小文大喝了一聲:“站住。再跑我可要開槍了!”老劉這才掏出手槍對著空中“砰”的鳴了一槍;“大俠”的腳步遲疑了一下,繼續向前猛跑,小文接著喊.“再不站住,我可要開槍打你了!”老劉聽到喊聲對著空中又是“砰”的一槍,只見“大俠”捂著腦袋一頭拱到地上……
“大俠”被帶回所里,跪到地上一個勁的叩頭求饒,老劉退下槍膛里的子彈,用毛巾把槍擦了擦,斜著眼睛對“大俠”說:“小子,我不動真格的你還不站住啊,就你這兩下子還想逃出我的手心?”
“大俠”抬起頭,疑惑地望著老劉手中的槍,“原來是您鳴的槍啊,我還以為是小文呢,我是怕他槍法不準,走火傷了我啊,就我這點芝麻大的事,犯不上吃槍子兒啊,要是知道您開的槍,我就不站住了……”
老劉剛想說小文是協警員哪來的槍,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不管怎么說,今天的勝利還是得益于自己的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