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約自殺：千萬富姐為消費男色八載買單

阿　成　肖萬青

2004年6月下旬，廣東高級人民法院二審一起奇特的“桃色新聞”案：年屆不惑的千萬富姐林湘意包“二爺”八載后，兩人達成“君子協議”，先由富姐協助“二爺”吳莊命赴黃泉，接著富姐吞下130粒安眠藥追趕“二爺”的步伐，誰知“相約自殺”計劃意外“流產”。

自殺他殺？遺囑牽出風花雪月

2003年4月4日，中糧發展有限公司駐深圳辦事處青年員工吳莊突然失蹤，讓辦事處負責人心急如焚。

吳莊今年28歲，身高一米八五，在深圳辦事處從事報關工作已經8年了。由于其身材高大，英俊灑脫，同事們給他起了個“巨人”雅號。吳莊失蹤后，公司派員到吳壓的租住處深圳市羅湖區文錦北路龍尾坊11號房701室，發現房門緊閉，敲門不應。連續兩天，在出租房“守株待兔”和從吳莊的熟人、朋友及可能落腳的地方四處尋找，仍杳無音訊，便向當地翠竹派出所報案。

警察打開吳莊的房門后，發現臥室床上吳莊仰臥著，滿臉血跡，已經死亡。警方的結論為“系帶棱邊棱角的鈍性物體多次作用造成嚴重顱腦損傷而死亡。”

“巨人”神秘之死引起了震驚。警方調查了解到，吳莊在單位工作非常勤奮人緣極好，幾乎可以排除仇殺的可能性；他的臥室沙發上放著手機、金項鏈，家具擺設整齊，沒有打斗痕跡，可以排除謀財害命的可能性。

“會不會是情殺？”警方調查了解到，盡管吳莊高大帥氣，年薪達6萬元，不少美女向他暗送秋波，但他從不動心，又怎么會發生爭風吃醋的情殺？

在現場勘查中，警方發現了吳莊遺物中有一個精致的筆記本。在2003年1月9日的這頁日記中，吳莊寫了這樣一段話：“將來如果有一天我意外死亡，與任何人無關，本人所有財產全部留給父母……”經技術鑒定，確為吳莊的筆跡。

案情似乎真相大白：吳莊的死屬于自殺，這頁日記表明他至少3個月前就準備結束自己的生命，實際上是一份“遺囑”。

但有三大疑團令刑警們困惑：精神正常、風華正茂的“巨人”為何要不明不白地急著上“天堂”？被害人也許可以自行打擊頭部一兩次，但他用鈍器如何能連擊數次以致自己安然死在床上？既然想自殺，那么日記中“我的死與任何人無關”隱含著什么意思？

警方在調取吳莊的電話清單后，發現他與一個中年婦女的手機一直保持著密切聯系。辦案人員順藤摸瓜直撲深圳市福田區越慶小區，將這位叫林湘意的41歲的闊太太擒獲。令警方倒吸一口氣的是：他們差一點抓不到她，因為就在吳莊死亡幾小時后，林湘意曾一口吞下130粒安眠藥企圖自殺，幸被搶救及時撿回一條命。

“吳莊可以說是我殺的，也可以說他是自殺。”剛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林湘意一臉疲憊，但表現得非常鎮定。“也許這就是天意吧！”林湘意面對警官的訊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平靜地供述了自己與吳莊長達8年的同居關系。

全職太太追趕時髦消費“男色”

林湘意是湖南平江縣人，22歲那年嫁給深圳一位身價過千萬的建筑商。丈夫憐香惜玉讓妻子做“全職太太”，林湘意一鼓作氣生育了3個女兒。林湘意除了打理家務外，每天的功課就是逛商場、進美容院。住著豪宅，開著私家靚車，做著賢妻良母，她覺得自己達到了女人最完美的境界。

然而好景不長，結婚14年后，林湘意慢慢覺得日子“難過”。丈夫經常在外搞工程，孩子請了保姆帶，空閑的時間越多，她感到日子越難打發。身處豪宅，卻有一種沉悶的窒息感。

1995年4月中旬的一個傍晚，一位叫阿蘭的貴夫人挽著一位小帥哥的胳膊從她身邊走過，沖林湘意詭秘一笑。臨別時對她悄悄耳語：“別太老土啦，女人要學會高級消費。”

林湘意當然懂得“高級消費”的意思。此前和她一同搓麻將和玩股票的富婆們，如今大都盡情地消費“男色”。一位叫芹姐的50多歲的胖富婆，老公在香港發展，她隔三岔五地到掛著“男賓止步”招牌的“成功女士休閑中心”去消遣，幾次邀約林湘意去“玩玩”。芹姐壓低聲音說：“那里靚仔可多啦，眼花繚亂隨你挑。我幫你辦張會員卡，都是圈內人，絕對安全。”盡管林湘意有些心旌搖曳，但每次到達“男賓止步”的門口，她猶豫片刻后掉頭就走。

這天夜里，林湘意一個人躺在偌大的臥室，翻來覆去睡不著。丈夫到廣西去承包一個工程，兩個多月沒回家了，窗外霓虹燈眨著迷人的眼睛，不遠處的一家夜總會金屬敲擊的激蕩聲音不時傳來。林湘意感到體內有一種東西在涌動著。她起身化了一下妝，駕著私家車去了一家歌舞廳。

“小姐，我能請你跳支舞嗎？”不知何時，一位穿著休閑裝的高大的小伙子向林湘意走過來，熱情地伸出了手。

一支舞曲下來，林湘意繃緊的心情放松下來。看得出來，小伙子對她也印象不錯，分手時說：“如果有緣，我們在這兒還能見面。”林湘意想不到，首次“獵艷”竟是致命的邂逅。

第二天晚上，林湘意不由自主地將車又開到那家歌廳，一眼便看到那個英俊熟悉的身影向她招手。林湘意從小帥哥自我介紹中，得知他叫吳莊，今年21歲，老家是蘭州市七里河區人，在深圳從事報關工作。吳莊高大的身材與不俗的談吐給林湘意留下了美好印象。

也許是命中注定吧，說不清一開始吳莊出于什么心理，但隨著兩人交往越來越深，吳莊顯然也被林湘意迷住了。

“你是我所見到的最美的女人！”相識不久，吳莊眼里充滿了柔情，并提出希望與富姐“交朋友”。

“可我已經當母親了，還比你大12歲，這合適嗎？”林湘意試探性地問。吳莊的回答簡潔有力：“我不介意！”隨后，在燈光柔和的包廂里，兩人一邊品著紅酒，一邊輕聲敘談。當吳莊輕輕攬著她的腰那一刻，林湘意只是象征性掙扎了兩下，便全身酥軟地倒在小帥哥的懷里……

一夜情之后，林湘意也曾有過對丈夫短暫的愧疚，但很快被新鮮、熾熱的激情淹沒了。慢慢的，林湘意開始不滿足于在賓館、夜總會等場所與小情人幽會。她給吳莊租了一套房子，并出資購買了齊全家具，正式包“二爺”同居了。

此后，林湘意不僅給小情人燉湯、洗衣，生活上細心關懷，而且在財力上也慷慨資助。除了經常給他買名牌衣服和煙酒外，她還贈送給小情人價值8000多元的羅馬表一對、價值5800元的白金鉆戒一個，將小情人包裝得“上檔次”。吳莊每次回老家的路費都是由林湘意支付。

在同居的前三年時間里，林湘意感覺消費“男色”非常美好。除了丈夫回家時盡妻子義務之外，大部分時間都在與“二爺”銷魂。為了顯示自己的眼光和幸福，她還帶著吳莊在圈內出席酒會，看到富婆們嫉妒的眼神，林湘意感到春風得意。

八年同居恩怨情仇如“絞刑”

林湘意對小情人由愛到厭，是沿著一條情感勒索的繩套逐步收緊而產生的。

“林姐，如果我倆一生一世都能在一起該多好啊！”1998年初的一天夜晚，吳莊對林湘意第一次發出了“信號”。當時的林湘意還不知道“二爺”說這話的真實目的，隨聲附和道：“好！我愿永遠陪伴你！”

不久，吳莊又對林湘意說：“單位同事給我介紹了兩個女孩讓我挑選，我該怎么辦呢？”林湘意有點醋意地說：“那好呀，恭喜你！”吳莊把話鋒一轉：“但我這一生只愛你一個，恐怕再也接納不了別人。”林湘意為找到如此重情的“二爺”非常激動，用火辣辣的熱吻回報小情人的癡情。

“林姐，我想跟你結婚！”經過幾個月的“鋪墊”之后，吳莊終于在1998年的秋天，羞答答地拋出了“繡球”。林湘意非常驚訝：“我們這樣不是挺好嗎？還要那一張《結婚證》干嘛？”“我說的是真心話，這事我已夢想很久了。”吳莊眼圈紅了。

看到“二爺”認真的表情，林湘意的心情當時非常復雜。吳莊的真情告白一方面讓她感動，同時也讓她措手不及。因為從一開始她壓根兒沒想過逃出“圍城”，只是想包個小白臉消費“男色”，想不到“二爺”如今竟躍躍欲試要成為“老公”，林湘意說：“你給我點時間考慮好嗎？”

為了敦促富婆痛下“決心”，吳莊展開了凌厲的攻勢。一方面對林湘意更加體貼呵護；另一方面，千方百計擠壓她的“生活空間”。甚至當林湘意的丈夫從外面回家后，他也要故意約她纏綿。

為了打消小情人的“轉正”念頭，林湘意也展開了“抵抗運動”。她大把大把地送錢給“二爺”，意在“花錢消災”維持現狀；與此同時，她走馬燈式地幫助“二爺”介紹女朋友，希望借此脫身。

這種“拉鋸戰”持續了兩年，吳莊不僅沒有退卻的意思，而且加大了追擊的力度，并且開始從外部環境入手營造氛圍。

2000年春天，吳莊正式向單位和朋友宣布：“我已經有了女朋友，現在準備買車買房籌備婚禮。”一個多月后，吳莊趕回甘肅蘭州老家，向親人征求自己婚事的意見。當父母和姐姐知道林湘意的情況后，全家人異口同聲反對。但此時的吳莊早已鐵了心。

看到“二爺”大張旗鼓地操辦“婚事”，林湘意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2001年是吳莊“索婚”的第三個年頭。不知是被逼無奈還是為情所動，林湘意竟答應了離婚。但她始終無法向丈夫開口，更無法面對女兒的目光。這年冬天，林湘意感到心里特別冷，她將寫好的“離婚協議書”壓在枕頭底下。丈夫見其精神痛苦，以為她受涼感冒，執意要用車送她到醫院。林湘意緊緊地抱著丈夫淚水長流。事后，她將《離婚協議書》悄悄付之一炬。

當發現自己無法離開家庭之后，林湘意采取了冷淡疏遠的策略，換掉手機號碼，企圖澆滅“二爺”索婚的欲火。不料此舉引發了“二爺”變本加厲新一輪的瘋狂索婚戰役。半夜里吳莊的電話一遍又一遍地打到她家里，林湘意的三個女兒被電話騷擾得無法安寧。

林湘意整日精神恍惚，對消費“男色”的快意早已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是疲于應付，她實在支撐不住，再次從吳莊的視線中逃匿。

“林湘意，你給我馬上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2002年秋的一天，吳莊跑到林湘意的住宅樓下大喊大叫，令林湘意膽戰心驚。為了不讓家人發現她的隱情，她只好再次投入到“二爺”的懷抱，違心地答應“我同意嫁給你”。

“相約自殺”掙脫繩索戴上鐵鐐

“你不要再耍我了！”再次得到林湘意的“婚姻”承諾后，吳莊發出了嚴厲警告：“我苦苦追了你8年，如果你再玩弄花招，我就殺你全家！記住，我給你10天時間。”

看到“二爺”瞪得血紅的眼睛，林湘意不寒而栗。5年的瘋狂“索婚”，讓她深深領教了小情人破釜沉舟般的“執著”。她覺得自己的脖子上套著一根無形的繩索，被“二爺”緊緊地勒在手中，有一種生命快要窒息的恐懼。

十天，一晃就過去了，林湘意沒有到“二爺”的出租屋報到。當晚，她收到了吳莊發來的手機短信：“看在我倆同居8年的情份兒上，我再寬限你三天時間，過期不候。”

三天時間里，氣氛顯得異常平靜，聽不到“二爺”一丁點兒的音訊。“也許是在劫難逃！”2003年4月3日晚，林湘意終于跨出家門，昂首挺胸向出租屋走去，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狀。

“你究竟想要什么？”當晚9時許，踏進出租屋的林湘意“嘭”地一聲關上房門，兩眼逼視著“二爺”，厲聲喝問：“八年來，我花在你身上的錢達數十萬元。我把女人所有的一切都給了你，你為什么要苦苦相逼將我趕上絕路？”

面對情人的咆哮，吳莊出奇的平靜，他微笑著說：“現在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與你做愛。”說著一把將林湘意抱上床。這一舉動陡然讓林湘意看到了一線生機，以為“二爺”有可能“急流勇退”。

發生性關系后，吳莊慢慢回憶8年來兩人從相識到相愛的愛情片段，淚水順著臉頰往下淌。3個小時后他再次提出性要求，在床上折騰到凌晨2點還不罷休。

“好啦！言歸正傳吧。”林湘意精疲力竭，懇求“二爺”亮出“底牌”。

“只有兩種方案供你選擇。”吳莊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個鐵錘。“要么，明天你起訴離婚；要么，今晚用它作個了斷。”

“我選擇第二種方案！”林湘意說完閉上了眼睛，等待著“二爺”手起錘落，給8年噩夢劃上一個句號。

“我怎么舍得親手殺你呢？”吳莊輕輕將她擁進懷里，溫情地說：“我說過，我是真心愛你的，今晚我想和你一起死去，在人間結不了婚，在陰間也要成為夫妻。你愿意嗎？”

“愿意！”林湘意脫口而出。她知道，如果自己今晚不死，明天就是全家人的災難。她困惑的只是：一把鐵錘怎么能夠同時自殺？

“這是給你準備的。”吳莊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小瓶子：“里面有130粒安眠藥，你先喝下，我就跟著用鐵錘自殺。”

林湘意對“二爺”讓自己安詳地死去竟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感激，但她仍懷疑其中有詐，“我死了，怎么知道你會不會死？還有，你怎么能夠保證一定能錘死自己呢？”

吳莊認為林湘意說得有道理，沉吟片刻后說：“這樣吧，我先用錘子自盡，如果錘不死，你幫忙補幾下，然后你再喝藥自殺，如何？”

在得到林湘意應允后，吳莊坐在床邊掄起鐵錘，對準前額猛擊三下，鮮血濺在地板、墻壁和林湘意的裙子上，昏倒在床上。此時此刻，恩怨情仇一起涌上林湘意的心頭，她用被子將他的頭蓋住，撿起鐵錘對準尚在呼吸的吳莊頭部砸了兩錘。當確信“二爺”命赴黃泉后，林湘意丟下錘子，撲倒在吳莊的尸體上失聲痛哭……

4月4日凌晨6點，林湘意擦干眼淚，給丈夫及女兒寫“遺書”，告知了家中所購股票的種類、數額、市值及存折密碼。叮囑丈夫今后對女兒悉心培養，規勸女兒們好好念書。林湘意還給警察也寫了一封“遺書”，控訴了吳莊幾年來對她進行的無休無止的“感情勒索”，并逼她走上“相約自殺”的道路……寫完遺書，林湘意打的來到華僑城沃爾瑪商場，將130粒安眠藥全部吞下，趴在商場門前的餐臺上昏迷過去，被人及時送進福田區醫院洗胃。由于搶救及時，與死神擦肩而過。

2003年12月28日，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做出一審判決：認定林湘意犯故意殺人罪成立，判處其死刑，緩期兩年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附帶賠償受害人吳莊親屬死亡補償費、喪葬費等共計10.45萬元。

“我不服！”林湘意以自己無罪為由向廣東省高院提出上訴。《上訴狀》稱：“雖然我與吳莊同居8年有過錯，但那只屬于道德層面的問題。吳莊在瘋狂逼我結婚無望情況下，和我‘相約自殺，兩人都寫了遺書，我至多只是協助他完成了遺愿，并非我故意剝奪他的生命……我也是這場游戲中的受害者……”

目前，林湘意正在等待終審判決結果。

（版權所有，本文拒絕任何形式的轉載、摘登。文中除吳莊外全部為真名。）

幸福觀點：

消費“男色”的千萬富婆林湘意通過“相約自殺”終于解脫了“二爺”索婚的繩套，但她卻戴上了手銬和腳鐐。她和小情人達成的“相約自殺”的“君子協議”會產生法律效力嗎？吳莊的死亡，司法機關無法鑒定出究竟是他自擊的三錘還是林湘意幫忙的兩錘所致，到底是哪錘定音？如果林湘意不“幫忙”，誰也無法斷定吳莊就不會死亡。那么，林湘意對求死的“二爺”幫忙補兩錘將最終承擔什么樣的責任？在終審判決前留給人們一串碩大的問號，也給熱衷于消費“男色”的闊太太們留下了幾多心驚與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