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和你一毫米

熙　若

天氣忽地就變熱了，穿過城市滾滾的人流與熱浪，我已是一身疲憊。回到家，接過妻遞過的冰涼飲品，我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扔在沙發里，然后棉花一般癱軟下來。

惱人的夏季，繁忙的工作，生活的壓力，此刻讓我感到萬分無助與疲累，迷糊中竟睡了過去……

醒來時，客廳里有舒緩輕柔的音樂在流淌，空調送出的冷風讓人感到舒適愜意，仿佛與世隔絕。玻璃窗那邊，是妻和4歲的女兒丫丫，坐在廚房的小板凳上擇著菜，不時地有笑聲傳來，還有丫丫的尖叫聲。

我的心微微一動。這是個溫馨的畫面。正是這個畫面激勵著我在喧鬧塵世中拼搏進取。日復一日。

晚飯過后，待一切整理洗簌完畢，夜已經深了。丫丫依舊霸道地躺在我們的床中間。這個孩子，自打出世，就做了我和妻的“第三者”，不肯獨自睡覺。每當我和妻要“開展活動”，這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總是橫亙在我們中間，讓我們膽戰心驚。很多時候，因為怕吵醒了她，我和妻甚至連衣物也來不及解除，就關了燈匆匆了事。

妻開玩笑，說，一切為了少兒健康；我苦笑，說，我和你隔著萬水千山。

這樣無奈地想著，我躺在床上，看著妻坐在梳妝鏡前，用那把桃木梳子一下一下梳理著頭發。妻的頭發依舊烏黑發亮，但燈光下，她的肌膚不再如先前那般光潔嬌嫩了，粉色的睡衣下，身材的臃腫已顯山露水，再也沒了少女時的苗條，但這一切并不影響她身上透出的濃濃的美。這美是她臉上的恬靜，是她一舉手一投足間的鎮定，是她揮也揮不去的成熟女人氣息。

也許少女的青春氣息是誘人的，但此刻妻身上那種寧靜雅致的美更是深深地吸引著我。空氣里有隱隱的暗香涌動，一同涌動的，還有來自我身體里的渴望。我一把攬過妻，捧著她的臉，靜靜地端詳著。這張臉不再年輕，在歲月的雕刻中漸漸風干，有了細細的密密的皺紋，但這皺紋里分明是寫著愛的。是妻對我和女兒以及這個家默默的奉獻。我想起，有很久沒有這樣注視過她關心過她了，心里正內疚著，她卻輕輕地掙脫了我的手，滿臉的紅暈，低著頭，指了指身邊的丫丫，不再說話。

我知道，她的拒絕只是怕吵醒了丫丫。

有多久了，因為丫丫，我們不再有那種纏綿的激情的沒有束縛的愛，只是倉促應付著，如同差事一般。可是，孩子不應該是我們相愛的距離啊。

此刻，我的身體忠實地告訴我，我要她，我要我親愛的在紅塵中日漸老去的她，我要和她一毫米，而不是一重山，一江水。

不管不顧地，我把吻覆在了她的唇上，然后抱起她到了客房。擰亮臺燈，我把她放在了那張并不寬敞的單人床上，迅速解除了她身上單薄的睡衣。燈光下，我目光肆虐、上下打量著妻，她顯然有些驚喜，還有些嬌羞，順手拉過床上的薄毯蓋在了身上，輕輕地別過頭去，發出一聲低低的喚聲，便融化在了我的愛里……

清晨起來，妻的臉上還留有昨夜淡淡的紅暈，像喝了葡萄酒似的美麗。

久違了濃情的愛，我便要求妻把兒童房收拾干凈，培養丫丫獨睡的習慣。漸漸地，丫丫不再依賴我們了，可以開著微微的燈光睡覺了，而我和妻，也有了屬于自己的空間，有了更酣暢淋漓的愛。

只是，妻似乎依舊在逃避。從前我們之間是隔著丫丫的距離，這距離是有形的看得見的，但現在，我們之間卻隔著某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遙遠的距離。這距離讓我使不上勁，好像愛剛剛開始就立刻結束了。后來，我終于發現，我們的距離在于，妻害怕我的眼睛，害怕我目光的注視。用她的話說，是她擔心自己不再苗條的身材影響了我對她的愛，所以每一次總是一定要關了燈，或者穿著衣服。

原來這個笨笨的大丫頭還有這樣的心結！這樣想著，我不禁微笑了。她不知道嗎，我愛她，不是因為她的容顏身形，而是因為她是我的女人，是嵌在我生命里與我心靈相通、血肉相連的愛人啊。

夜里，妻再逃避時，我就強硬地開了燈，燈光下我不準她再躲避，我要她溫柔的目光迎合著我的眼神，我要她在我的眼神里看到一個男人對她的愛，是愛，而不僅只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身體的迷戀。慢慢地，妻便妥協了。我相信心靈相通，我想妻也是如此，她一定是看到了我的愛，才肯在我肆虐的目光中重拾信心，任綠肥紅瘦，任紅顏漸褪……

和相愛的人一毫米，不僅是生理上的，更是心靈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