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壇美女”韓桂芝“觸礁”

大　東

2004年6月10日，在哈爾濱閉幕的黑龍江省政協九屆七次常委會，通過了免去韓桂芝省政協主席職務的決議，報政協黑龍江省第九屆委員會第三次全體會議備案確認。此前，中共黑龍江省委研究決定，免去韓桂芝的省政協黨組書記職務。而廣東《新快報》在報道此消息時，還援引了香港《文匯報》此前的報道：“韓桂芝涉嫌經濟問題，不久前已被中央有關部門立案審查。”其“落馬”原因是因“涉及另一起罕見的腐敗大案‘馬德案”。新華網等權威媒體也轉載了《新快報》的報道，立即在全國產生強烈反響。

韓桂芝曾任黑龍江省委組織部長、省委副書記、省政協主席，同時也因容貌出眾、喜好打扮而被人稱作“政壇美女”。她發式講究，紅潤光潔的面龐上架一副眼鏡，威嚴中透露出斯文和美麗。人們注意到：她經常脖子上愛掛一條靚麗圍巾，而且常常變換；穿米黃襯衣則配紫羅蘭的，穿紅色襯衣則配藍底白花的，穿白色風衣則配粉紅色的。這些彩帶似的圍巾總是恰到好處地增添了她的魅力，使之更加引人注目。

“寶馬案”使她成為輿論焦點

2003年12月31日，新浪網以“哈爾濱警方：寶馬車肇事案駕駛員非領導人親屬”為題，報道了2003年12月16日哈爾濱市無業人員蘇秀文駕駛寶馬車，將一賣蔥農婦撞死后，其被傳為黑龍江省或哈爾濱市領導親屬的消息。網友評論很快開始跟進，短短10天內便超過了22萬條。一起發生在黑龍江省哈爾濱市的交通肇事案，在宣判了近兩個月后，突然在2004年新年伊始成為一個被廣泛關注的社會熱點。

對這起交通肇事案，互聯網上流傳說，蘇秀文是黑龍江省一副省長的兒媳婦。2003年11月20日，此案在道里區法院開庭審理，此前肇事者家屬與死者家屬正式達成和解。蘇秀文的家屬還與受傷住院者中的7人達成了和解協議。審理后法庭宣判蘇秀文因犯交通肇事罪被一審判處有期徒刑兩年，緩刑3年。2003年12月31日，哈爾濱市警方公布：蘇秀文不是黑龍江省或哈爾濱市曾任和現任領導的親屬，其丈夫關明波系哈爾濱一私營公司董事長。

2004年1月5日，黑龍江省政協主席韓桂芝在辦公室里約見《新京報》記者，稱其與蘇秀文沒有任何關系。韓桂芝向記者聲明兩點意見：第一，寶馬撞人案中的蘇秀文不是她的兒媳，和她沒有任何關系，甚至和她身邊的工作人員也沒有任何關系；第二，不管蘇秀文有什么背景，有關部門都要依法辦事，公正處理，對百姓負責，要給老百姓一個明白。韓桂芝說她有兩個兒子，大兒媳35歲，二兒媳30歲。對寶馬撞人案，韓桂芝表達了她的看法。韓桂芝說，蘇秀文到底是不是故意撞人，這一點應該了解清楚；如果不是，法庭判決判輕了還是判重了，這個要說明。韓桂芝認為，對這個事件要公正處理，要公布于眾，要對百姓生命負責。對于互聯網上的傳聞，韓桂芝說網民不了解真相，現在應該澄清。

2004年1月7日晚8時，記者針對網上關于“韓桂芝前夫系黑龍江省原副省長關舟”的傳言，再次電話采訪韓桂芝。當時，韓桂芝一家人正準備吃晚飯，韓桂芝稱家里人正在談論寶馬車撞人這件事。韓桂芝說：“我不認識關舟。我在大興安嶺待了25年，1989年才到省里。”“我和我丈夫老陳認識到現在40年了，我們是大學同學，1965年大學畢業。”韓桂芝很氣憤，“為什么有人要造這種謠言？！”韓桂芝強調，互聯網上部分網友毫無根據攻擊官員的態勢非常不好，已經嚴重影響到了黨群關系和干群關系。韓桂芝告訴記者，她已經對省委有關領導表示：寶馬車撞人的事情要迅速查明白，查明白之后要馬上向公眾公布。“這是澄清謠言的最好的方法。”韓桂芝說。韓桂芝最后重申，寶馬撞人一案一定要以法律為依據、以事實為準繩，依法辦事，公正處理。

2004年1月2日晨，黑龍江交通廣播電臺在新聞節目中播發的一條消息顯示，記者求證哈爾濱市道里交警大隊有關負責人，據該負責人證實，蘇秀文與其丈夫關明波不是黑龍江省或哈爾濱市曾任和現任領導的親屬。關明波本人對記者說，他非但和韓桂芝沒有親屬關系，而且根本不認識。關明波說，他現在是哈爾濱市海龍市場開發投資有限公司董事長。早年他曾經賣過菜、賣過魚，1988年以前在哈爾濱市道外區建筑工程公司工作，后來自己在外面承包小工程，就是個小包工頭。關明波同時否認自己是黑龍江冠洋集團的總裁：“冠洋的董事長是我三哥，我確實在冠洋搞過工程，但是沒有什么職務。”

當日下午，道里區交警大隊通過三個渠道核實了有關傳聞：第一，到當事人戶籍所在派出所了解其社會關系；第二，2003年12月31日，要求關明波寫一份親屬關系交到交警隊，證實和省市領導沒有親屬關系；第三，該大隊在辦案過程中，沒有一個省、市領導說情干擾辦案。因此，交警隊目前只能從這一層面對蘇秀文的親屬關系進行證實。

“馬德案”“拖”出韓桂芝

韓桂芝真的出了“事”。但出事的原因不是因為寶馬撞人一案，而是敏感的新聞記者們發現她沒有出席一年一度的“兩會”。

每年3月，通常都在京召開兩會，來自全國各地的人大代表、政協委員齊聚北京，共商國是。2004年也不例外。然而，今年3月，全國“兩會”召開時，會場上卻沒有見到韓桂芝的身影。“她今年不來參會了。”有媒體記者3月3日在聯系采訪政協委員韓桂芝時，有關人士在電話里這樣回復。3月4日，記者再次致電黑龍江省政協時，一位接電話的男士沒等記者說完采訪韓桂芝的事，就極不耐煩地說，她去參加兩會了，可以在兩會上采訪。但當記者告訴他，有確切消息表明韓沒在北京，問韓現在有沒有在哈爾濱時，他甩出一句極為生硬的東北話：不知道。韓桂芝到哪里去了？作為黑龍江省政協主席，應該沒有其他理由不參加每年一度的盛會。當然，除非有特殊情況。——這引起了許多人的猜測。

哈爾濱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官員說，寶馬事件對韓桂芝的影響非常大，致使韓終因體力不支而病倒。

雖然韓桂芝沒有到北京參加兩會，但從人民網政協名單中仍有其名字存在。

有意思的是，當記者最初和政協會務組有關方面聯系采訪韓桂芝時，被告知韓不會來北京了。與此同時，該人士對記者說，你可以把她的名字劃掉，那是較早時候印發的。

2004年3月10日，鳳凰衛視援引香港東方日報報道，稱“公安部部長助理朱恩濤昨天出席人大及政協兩會會議時證實，黑龍江省原政協主席韓桂芝已被中共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立案調查，接受‘雙規，韓桂芝是與前綏遠市前市長馬德向韓行賄買官的‘馬德案有關。”

據報道，“揭出韓桂芝經濟丑聞的，正是以‘賣官斂財震驚內地的巨貪、綏化市原市委書記馬德。馬德被‘雙規后供認，自己為當上綏化市市委書記一職，曾給韓桂芝送過一筆錢。韓桂芝接受有關部門調查時表示，這筆錢以馬德的名字存入銀行，已歸還馬德。但馬德對此予以否認，稱自己沒有收到過這筆退款。司法機關也因遲遲找不到相關證據，未對韓桂芝采取進一步措施。然而，沒過多久，人們得知，任光大銀行哈爾濱分行副行長的韓桂芝之子因處置不良資產收回扣被司法機關審查。其子交代，馬德的禮金被韓桂芝轉送給她的妹妹，韓妹確將這筆錢以馬德的名字存入銀行，但存折并未送還馬德。馬德案事發后，韓桂芝授意將該存折燒毀，企圖讓證據石沉大海，自己逍遙法外。不想，其子為韓桂芝‘雙規提供了重要證言。”

經了解，黑龍江兩會閉幕后，韓桂芝因健康原因住進了哈爾濱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二五病房(高干病房)，數日后，中紀委來人將韓桂芝從病房中帶走。目前已被立案審查。

“中紀委將韓桂芝從病房帶走是陰歷二月二的前一天。”二五病房一位副主任查看電腦記錄后確認，這一天是2月20日。當時，中紀委還曾要求高干病房一位副主任醫師和一名護士攜帶韓的病歷一同赴京，約一周后二人返哈。關于韓桂芝的病情，上述病房副主任稱不能透露更多情況。他說，韓桂芝的身體情況一直在檢查，到北京后還查了一段時間。

幾名護士也證實韓桂芝在病房被中紀委來人帶走這一事實。一位護士還說，韓桂芝住院前幾天還有很多人來探望，到2月19日這一天就沒有人來了。

6月16日上午，經黑龍江省政協多位工作人員證實，韓桂芝自黑龍江省兩會結束后就沒有在政協露過面，但在免職之前，省里所有的文件還都照發給她。一位保潔員證實，韓桂芝的辦公室至今保留，其個人物品還都沒有搬走，但辦公室已被搜查過。

另一位工作人員透露，韓桂芝的66號奧迪車已被省委收回，韓的秘書和司機至今沒有重新安排工作。

韓桂芝的秘書在電話中說，他還在政協上班，但關于韓桂芝的事情“我不能說什么”。

對于韓桂芝被免職的原因，黑龍江省委一位知情官員提供的說法是：韓桂芝當年曾不主張任用馬德，馬德送給她的80萬元人民幣她雖然沒要，但是也沒退，而是給她妹妹——哈爾濱市醫藥行業某局一位常務副局長存了起來。

2004年1月21日(農歷除夕)下午，韓桂芝的大兒子、黑龍江省光大銀行副行長陳泓播被中紀委來人從家中帶走，消息稱，韓的二兒子和兩個兒媳，以及韓的妹妹，均被雙規。

年初，她還在臺上講廉政

2003年5月13日，黑龍江省委對綏化市原市委書記馬德嚴重違紀違法一案作出決定，以收受巨額賄賂給予馬德開除黨籍、行政開除公職處分，移交司法機關追究刑事責任。經查，馬德自1995年以來，利用職務上的便利，大肆收受賄賂，現已查實認定馬德收受賄賂人民幣502萬元、美元兩萬五千元，屬數額特別巨大，情節特別嚴重。經省紀委常委會議研究，報省委批準，給予馬德開除黨籍、行政開除公職處分，移交司法機關追究其刑事責任。

“馬德案”涉及到的領導干部達260多人，人數之多是建國以來罕見的。據綏化市政府部門介紹，綏化市包括下轄10個縣市的處級以上干部有50%以上都卷了進來，其中涉及綏化市縣(市)和各部門一把手50多人。記者從有關渠道得到的消息稱，綏化某局原副局長A為了坐上第一把交椅，竟然送上100萬元；綏化市原某局一處長B，2000年送給馬德10萬元。2002年1月，B坐上了綏化市某局局長的位子；綏化市某縣原縣長C，2000年指使其妻子給馬德妻子送上一張30萬元的存折，2001年春，C當上了該縣縣委書記。綏化下屬某縣級市原市委副書記D，2000年到綏化市醫院看望其時正在住院的馬德，“順便”奉上50萬元“慰問金”，第二年，D升為某縣縣長。綏化市某縣原縣長E，兩年內分3次送給馬德共14萬元，2000年11月，他順利地被提拔為該縣縣委書記。記者在采訪中還聽到一個傳聞，為了討馬德的歡心，E曾給馬德建了一棟別墅，而該縣是一個剛剛摘掉“全國、全省貧困縣”帽子的窮縣。

據說，當時審訊馬德的時候，他很不服氣，嚷道：“綏化買官賣官又不是從我馬德開始的，我才來綏化多長時間，我所知道的從我前任就開始了，我還送給趙洪彥15萬呢！”結果，他的一句牢騷又引出了一個貪官趙洪彥。趙是馬德的前任，從綏化地委書記任上調到省里擔任省委組織部副部長，后又任省人事廳廳長。

“馬德案”在黑龍江引起了巨大震動，并因此引發了眼下正風風火火的“兩風建設”。記者采訪中多次聽到這樣的說法：沒有“馬德案”不一定就沒有“兩風建設”，但“兩風建設”主要的緣起確確實實就是“馬德案”。“兩風建設”最早是新任黑龍江省省委書記宋法棠提出的，今年3月31日，在他上任后主持的第一次省委常委會議上，明確提出了加強“黨風廉政建設”和解決“工作作風”的問題。

有意思的是，在黑龍江省委領導努力抓好“兩風建設”過程中，省委副書記、省政協主席韓桂芝也很積極。2003年5月22日，黑龍江省委副書記、省政協主席韓桂芝趕赴伊春檢查“兩風”建設落實情況，要求吸取“馬德案”教訓，努力抓好“黨風廉政建設”和“工作作風”問題。

2004年1月16日，韓桂芝還在走訪慰問了部分特困農戶時強調，要切實關心那些弱勢群體，維護好、發展好、實現好他們的利益。她強調說：“我們各級領導干部要按照中央‘為民、務實、清廉的要求，樹立正確的政績觀，千方百計為群眾謀利益，真正做到權為民所用、情為民所系、利為民所謀。”

韓桂芝曾經擔任過省監察廳副廳長，應該說對反腐敗工作非常熟悉。從近年來的工作看，她的確也非常關心反腐敗工作，不僅對紀檢監察工作，而且對檢察機關的職務預防工作也非常關心。最讓人回味和三思的是，身為省委副書記、省政協主席的韓桂芝，還曾身兼黑龍江省預防職務犯罪領導小組組長。在黑龍江省檢察機關預防職務犯罪齊齊哈爾交流會上，省委副書記、省政協主席、省預防職務犯罪領導小組組長韓桂芝不僅出席了會議，還作了“重要講話”。而今，在臺上講反腐講廉政的黑龍江省預防職務犯罪領導小組組長卻要在規定時間和規定地點講清楚自己的受賄問題，這實在是一種莫大的諷刺。

在韓桂芝被“雙規”前，她曾率眾觀看了由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話劇團推出的大型反腐倡廉話劇《最后一夜》。具有驚人巧合的是，劇中的主人公也姓韓。這個韓姓領導干部因犯受賄罪而即將被執行槍決，在行刑前的最后一夜，懷著對生的強烈渴望和對死的無限恐懼展開回憶。他伴隨著解放戰爭的槍聲在戰場上出生，又將伴隨著不該響起的槍聲離開這個世界。從一個有所作為的好干部，到經不起金錢、美色的誘惑，而一步步走向沉淪……該劇以倒敘的方式，通過跨時空、超現實的藝術手法，重現了一個黨員干部走向犯罪的經歷，為在場觀眾上了一堂生動直觀、內涵深刻的反腐倡廉教育課。

“悲劇就是把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撕毀給人看。”韓桂芝曾經表揚過這部話劇。不知道韓桂芝會不會有“最后一夜”，但今天的她回想起《最后一夜》來，必定會有另一番更深刻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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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桂芝簡歷

韓桂芝于1943年2月出生于黑龍江省哈爾濱市。1960年考入東北林學院（1985年8月更名為東北林業大學），就讀于林業機械制造系林業機械專業。

大學畢業后她被分配到內蒙古自治區圖里河林業局擔任社教隊隊員。參加工作六個月后，加入了中國共產黨，開始了她的政治生涯。

1966年6月，韓桂芝調任林業部基建總局機械筑路總隊干部部干事。后在大興安嶺行署勞動局勞動調配科工作。開始是工資科一般工作人員，后任副科長。這是她平生第一頂烏紗帽。1979年，韓調任大興安嶺地區行署勞動局、林業管理局勞資處科長。1981年，韓桂芝任大興安嶺林管局科技處副處長、行署科委副主任。1983年，韓被破格提拔為大興安嶺林管局副局長（副地廳級）。

1987年國家恢復監察部建制,各省著手組建省監察廳。1988年，韓桂芝再次被納入視野，擔任新組建的黑龍江省監察廳副廳長、黨組成員。在監察廳干了三年，韓桂芝于1991年被調任省委組織部副部長；同時兼任省七屆人大常委、人事委員會副主任委員。1993年，被任命為省委老干部局局長，從副廳轉為正廳。1996年，韓桂芝被任命為省委常委、組織部部長，同時兼任省直機關工委書記。僅僅過了一年，她再上臺階，被任命為省委副書記、組織部部長，省委黨校校長。

2002年2月，59歲的韓桂芝擔任黑龍江省省委副書記、省政協主席；2003年1月再次當選省政協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