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 風

2004年9月21日至10月1日,金庸先生入川參加“人文四川·名家論壇”活動。10天的四川之行,深厚的巴蜀文化令金大俠流連忘返。三星堆、熊貓基地、九寨溝、峨眉山、青城山、樂山大佛、都江堰、杜甫草堂等,都留下了先生的足跡。
大俠金庸,國字臉,中等身材,儒雅謙和。他愛笑,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線,與天真可愛的孩子無異。這位慈祥的長者,是老少咸宜的朋友。現在年已八旬。金庸是江南人,1924年生于浙江海寧,本名查良鏞,筆名“金庸”系“鏞”字一分為二。
金庸先生在四川三星堆博物館參觀時,有人捧著金庸的書請求簽名,但他看到的,幾乎都是盜版書。為了不讓“金迷”們掃興,他簽了,說:“除了簽名,其他都是假的。”
先生自稱垂垂老矣。“廉頗老矣,尚能飯否?”其實金庸寶刀未老,正如《射雕英雄傳》中的周伯通,晚年的功夫更勝早年。目前,金庸正在編撰一套白話版《中國通史》。先生雖然年事已高,社會事務繁多,但對于寫作編撰,卻從不肯假他人之手,一向親力親為。此次參觀三星堆,喜愛考古的金庸獲得了很多的撰寫資料。
很早的時候,金庸就有寫作《中國通史》的念頭,因為現存的中國通史古文太多,青少年難以閱讀。他寫《中國通史》,是想改變一下寫作手法,用白話文、小說體寫歷史,使青少年容易閱讀;站在人民的立場上,陳述歷史事件和歷史人物;以民族融合史觀,詮釋中華五千年的文明史。
金庸白話文的標準是不歐化。用純中國的文法,用中國的傳統文字來寫。他說現在很多人寫文章寫的不是中文,是歐化的,用中國的文字寫西洋化的語言,這不是中國的傳統文字。他的作品,絕對拒絕歐化。金庸有著高度的歷史責任感,每撰寫一個篇章,都要查閱大量史料和典籍,力爭言之有據,內容翔實,而且還會參考史學家們的意見,所以進度很慢。還有一點是,他在寫作《中國通史》的時候,遇到了一些來自史學權威的不同聲音,因為他堅持民族融合的史學理論和歷史觀與某些史學權威有別。
先生的觀點是,中華五千年的文明史是一部民族融合史,戰爭和階級斗爭并不能給國家帶來發展和強盛,民族融合才是國家發展、強盛的動力。先生說古代外國的一個民族征服另一個民族時,習慣做法是將對方斬盡殺絕,被征服民族的文明亦自然中斷。在中國則不然,在征服的過程中,吸收對方的文化、技術,遂使各民族的文明得以延續。中國歷史上每一次民族融合,便使中華文明出現一次發展高潮。從區系文化來說,黃河流域的龍山文化、云南的元謀文化、浙江的河姆渡文化,在發展過程中也會形成融合。
迄今,金庸的14部作品“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除了《鴛鴦刀》,其他13部全被改編成了影視劇,有的作品一部版本就有五、六個。先生本人覺得香港劇作家盧景文將《天龍八部》改編成《喬峰》改得最好,因為他的長篇小說改話劇最難。CCTV改編投拍的《天龍八部》和《射雕英雄傳》,他也比較滿意。
“三國”是金庸鐘情已久的題材,而且還曾表示過很想寫三國故事。可是目前大俠卻說不愿再寫了。因為《三國演義》寫得太好了,他不可能推翻,也不可能超過,再說戲也上演了千百年,不能超越就沒有必要再寫了。但雄心仍在的金庸表示,有可能寫“蜀漢”。
人稱“有華人的地方就有金庸”,金庸作品,深受人們的喜愛。老先生編織故事和古典文學非常有功底,當今文壇無人能比。他的小說,常涉及歷史、地理、人文、風俗、藝術、醫術、美食等各個方面,其取材之博,描寫之精,刻劃之深,充分表現了作家本人的知識結構。人們在讀他作品的時候,無形中會學到很多知識。
大俠金庸,多才多藝。他作過編劇,寫有劇本《王老虎搶親》、《蘭花花》、《午夜琴聲》、《絕代佳人》、《有女懷春》等,也作過導演,后兩部電影就是他擔任導演的。他創辦《民報》(日報)、《明報月刊》、《明報周刊》及明河出版社,他在辦報辦刊之余一邊寫小說,一邊寫社論,20年如一日。他政見犀利,基本上每年都要出版一本時事政論集。他的小說與社論都屬一流,處處透露出學者風范。其實,他的骨子里就是一位學者。在寧靜的黃昏歲月,他也許會將多年的佛經研究心得形成文集,令廣大讀者分享一份智慧。
作為香港文化界的“擎旗人”,金庸被稱為身處文學、新聞、政治三大江湖,應付自如。言及此事,先生笑言:“我寫政論,那是寫真,寫小說,那是寫美,而佛學,是揭示善的。真善美,才是一個完整的精神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