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官之死

劉　璟

古時某縣，知縣廉潔奉公，愛民如子；百姓安居樂業，勤懇生產。然而天災頻仍，百姓仍食不果腹，衣不蔽體。

知縣體恤民情，多次上書朝廷請求賑濟，均遭拒絕：“五谷豐登，哪來災荒？再行訛詐，定斬不饒。”

忽一夜，縣內出現一股強盜，皆黑衣蒙面，騎馬而行，且呼：“反了，反了！”百姓大駭，夜不敢出戶。

知縣急告朝廷，要求撥銀兩鎮壓。朝廷立即撥下銀兩，并附帶圣旨一道：鎮壓不力，定斬不饒。

強盜銷聲匿跡，百姓復安居樂業。然不久后，強盜又出，一如上次。

知縣慌了手腳，復又上書。朝廷又撥下銀兩，又附帶圣旨一道：鎮壓不力，全家抄斬。

銀兩到，強盜又銷聲匿跡。

如是再三，皇上狐疑，派欽差李某前往該縣，責令查明真相，并徹底清除強盜。

欽差乃知縣故交，欲給知縣一意外驚喜，故未將赴該縣之事告知知縣。夜，欽差帶人悄悄入城，適逢強盜穿街而過。欽差大喜道：“送給老友的見面禮來了。”當下嚴令隨從軍士：“拿下！”

刀光劍影，血腥撲鼻。

盜首忽大喝：“住手！”伸手揭下面紗，下馬伏綁。

欽差大驚，盜首乃知縣本人！

欽差疑惑：“這是何故？”

知縣朗聲答：“不如此，賑濟銀兩從何而來？吾縣百姓何以存活至今？”

欽差悔不當初，然愛莫能助，神情黯然說：“圣上旨意，無人能違，兄弟一場，你有何話，盡可說來。”

知縣說：“小弟只有一事相求，斬我用劊子手麻六。”

麻六快刀天下聞名，罪人無痛已命赴黃泉。

欽差慨然應允。

三日后，刑場人滿為患。知縣遍視全場，說：“吾死并不足惜，可惜吾民日后生活必多艱辛。”

民皆慟哭，聲震天地。

麻六赤膊扛刀，闊步行至知縣跟前，“撲通”跪地，說：“大人莫怪。”不等知縣搭話，刀已掄圓，“喀嚓”一刀，麻六右臂應聲落地，手兀自緊握刀柄。

知縣驚呼：“麻六，你該殺的是我！”

麻六齜牙咧嘴，然而話語鏗鏘：“臂斷，肉疼。殺大人，心疼。與其心疼，還不如肉疼。”左手提了右臂，轉向欽差說：“小人無臂，無法行刑。”

欽差淚光閃閃，無奈又喊陳七：“陳七，你砍。”

陳七仿效麻六，也斷右臂。所不同者，陳七之刀不如麻六，陳七跪對欽差泣說：“知縣大人活我全家，欲殺大人，必先殺我。”

欽差又叫：“劉五，你砍。”

劉五又要斷臂，知縣突然道：“劉五，你俯耳過來。”

劉五恭恭敬敬跪到知縣面前，問：“大人有何吩咐？”

知縣說：“本縣欲活小命，求你砍我似死實活，日后定有厚報，實不相瞞，每次賑濟，我都私留一半。”

劉五霍然跳起：“狗官，還麻六和陳七的胳膊來！”

白光一閃，知縣人頭落地，尚張嘴說：“劉五，我騙了你。”

劉五恍然大悟，深感知縣大德。稍加猶豫，刀又掄圓。

劉五人頭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