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艾君
ご友檀焉弦跤暗囊貧お
從煙囪上陰影的移動可以看出,太陽
正在被樓群所吞食(我奇怪這些被描述過多次
的事物,為什么會再次進入我的視野之中),
紫銅色的煙囪是太陽的刻度表,它象征著堅韌,
象征床第間找不到的一種狀態,而
對于冬天和冬天的天空,它又多么絕望
紀念碑似的絕望。一小片枯葉沿著僵蛇的肚皮
扶搖直上,妄圖以比日落更迅猛的速度,
反向地追趕后者的沒落
陰影糾纏著屋頂。陰影
是黃昏無法治愈的副作用,
它的推移也使我的詩句陡生光芒,甚至
在夕陽照臨我額頭的此刻,我
依然能沿著瓦礫上的陰影走回過去,
生動的碎片總比空洞的死黑
更有被閱讀的必要
怎樣的詞句將為這一切鍍金?
我的目光長久地聚焦于煙囪,仿佛
最后審判之前的寂靜,四周暗下來,
人們恢復了走動,或者
比剛才更快?煙囪升得更高了
……我知道,作為黑夜的某種象征
它將一直存在下去,無須虛構。
初冬傍晚
無異于蜥蜴斷掉的尾巴
這個初冬的傍晚仿佛從未來過
在季節之外時鐘兀自過濾著
漸漸暗淡的光而工地上
彩旗熱烈不容拒絕
一段老墻
堅守著自己最后的完整
我看見推土機從遠方雄赳赳地碾過來
一堆堆石頭水泥
一個個能工巧匠
誰將操持誰的命運
誰將把誰舉起拋下踢開
一塊未被修剪的草坪上停放著咫尺卻難求的悲哀
柏拉圖空中的房間
1
我擁有廣大的寂靜
被虛構的你從內部鞭打
2
飽餐了的,戀愛了的
兩座云彩做的雕像
在柏拉圖筆底慢慢顯影
3
她美麗的臉上有塊巨大的胎記
看起來就像抹布的影子
4
我心中與生俱來的孤獨
在垃圾場因蜂擁和無孔不入的臭氣
而土崩瓦解
冬夜
窗外雪很厚,猶如人面冷若冰霜
還有許多玻璃大廈陰森的眼神曾讓我
和我的文字無處躲藏。現在
我守著這些文字過夜,用它們生火取暖
它們一行行整齊得如農家劈好的木柴,
我用丹麥工藝釀制的燒酒
就著李白余韻,把火撥旺。火中
或許會有凡·高剝剩下的栗子
用文字溫暖我受傷的手指和心臟,用文字
做一床越冬的被子。只有這些了
讓那些揮來揮去總落不到實處的紅飄帶
飄去吧,有人愿意仰望
文字的老家,方塊字的老家呵
誰能作為曾浪跡天涯的歸人,
推開你筆畫中的門扉?我
只是一個生在喧嘩中的戰士,我的刺刀
已被物欲磨鈍,瘦弱的胳膊也綿軟無力
今夜,我用文字生火取暖
并借以鍛煉期待中
它們曾被我丟失已久的鋒芒。
燈箱
燈箱以它們自身和光切割著寒冷
傾其所有
寒冷的殺傷力因此減弱了許多
燈箱無辜地矗立比
那些等車的人更安于被猜疑和詛咒
或者那些燈箱才是寒冷的制造者
無數足以包圍一切的細小刀片
正從它們體內
被源源不斷地發射出來
城市灰頭發
從城市的灰頭發之間你可以看見
歇頂的泥土
我說的是那些綠蔭
那些如今城市中唯一柔軟的東西
稀稀疏疏的,在樓群間隙
在被瓦礫占據的陰影里
低調地一點點纏繞起
虛弱的綠意
深埋于賦閑者眼里的冬日風景……
大大小小的汽車這些
精致玩具從街上從畫布深處
匍匐過來,漫過我日漸擁擠的案頭
不容分說
打翻了我墨水瓶里的黃昏!
東方欲曉
我好像躲在已被啄破的蛋殼里,
徒勞地哈著氣,東方發白
此刻鄉親們一定還睡在溫暖的炕上,
我和寒冷被拒之門外,
千里之外的故鄉呵,請原諒
我沒能走進老屋窗花的森林,
月光在我手中,
只是一張無法使用的車票。
無法逃脫被懸掛的命運,
誰家屋檐下的紅燈籠強作歡顏?
煙囪上空的母親,
睡眠中的父親,
還有懷著陰謀的北風呵
遼東半島上的陽光就快過來,
平鋪過來,太陽短暫的仁慈
也許會加速樹梢那對麻雀的戀愛進程。
這里,水泥路面把汽笛聲
反彈到空中,它
與被早班車闖過的紅綠燈一樣冰冷。
人們不會熱戀凝霜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