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開放的漢陽陵

陜西文物以周、秦、漢、唐為盛，由此奠定了陜西文物在全國無與匹敵的地位。為了發展旅游，進而推動經濟社會的全面發展，陜西早在十多年前就加快了對重點文物，特別是周、秦、漢、唐代表性文物保護利用的基礎設施建設，目的是使這些文物能盡快地從封閉走向開放，發揮其應該有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為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服務。陽陵作為展現“漢”文化的重點文物單位的首選，其基礎設施建設率先起步了。筆者最近有幸成為由北京、陜西、河南、甘肅、內蒙等文物局前局長組成的老文物工作者考察團的一員，以歷史見證人的目光，應邀對陽陵進行了參觀考察，所見所聞，感慨良多。

一

陽陵是西漢第四代皇帝漢景帝劉啟與其皇后王氏的同塋異穴合葬陵園。它位于今咸陽市渭城區正陽鄉張家灣村北原上，是陜西省西安市西北咸陽原上九座西漢帝王陵園中最東端的一座，東臨涇渭匯合處，北界涇水，南越渭河與漢長安城相望，西與漢高祖（劉邦）的長陵接壤。由長陵再向西，依次為惠帝安陵、哀帝義陵、元帝渭陵、平帝康陵、成帝延陵、昭帝平陵和武帝茂陵。只有文帝的霸陵、宣帝的杜陵在西安市東南。

陽陵陵區平面呈不規則長方形，東西長近6公里，南北寬1~2公里，面積10多平方公里。除帝、后兩座陵園外，還有從葬坑、陪葬墓、刑徒墓、陵廟等禮制建筑以及陽陵邑。帝陵是陵園的主體建筑，坐東向西，居于陵園中部偏西的位置。四角有后陵、南區從葬坑、北區從葬坑、一號建筑遺址等距離分布。南北兩側是嬪妃陪葬墓區和一座大型禮制性建筑。西側是南北一字排列的刑徒墓地和三處建筑遺址。東側是一條從帝陵向東直通陽陵邑的司馬道。司馬道兩側如棋盤狀分布著數量眾多的陪葬墓園。整個陵園以帝陵為中心，四角拱衛，南北對稱，東西相連，布局規整，結構嚴謹，充分顯示了惟我獨尊的帝王氣概和森嚴的等級觀念。

從葬坑是埋葬供墓主人在冥世役使的陶俑和器物的坑穴；陪葬墓是指為帝王殉葬或陪葬的開國元勛、鼎柱之臣、皇親國戚、寵妃愛嬪等的墓地；刑徒墓是埋葬當年修筑帝、后陵園而死亡的刑徒的墓地；陵廟等禮制建筑是指陵區內供奉帝、后的廟宇建筑，祭祀用的寢園建筑，以及管理陵園的官吏和陪侍帝陵的嬪妃居住的寺舍建筑等。這些雖都是帝、后陵的附屬建筑，但其規模之大是令人難以想象的。它們同帝、后陵一起，共同構成了以直觀、生動、形象的實物形態反映西漢文化的絢麗多姿、博大精深的地下博物館。從陽陵再想到其他西漢王陵的開放，整個咸陽原上簡直就成了閱讀2 000多年前中國西漢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等各方面情況的一部百科全書！

二

陽陵的考古調查早在上世紀初就開始了，而對它的考古發掘工作則是從1972年在帝陵西北約1.5公里處刑徒墓地的被發現和發掘才開始的。該刑徒墓地面積達8萬平方米，估計葬于此地的刑徒在萬人以上。考古工作者發掘了其中的29座墓葬，發現了35具人骨架。其墓排列無序，尸骨凌亂，埋葬草率，且無陪葬品。骨架上大多有“鉗”一類的鐵制刑具，有的在脖頸，腰部還有明顯的砍斫痕跡。據文獻記載，用刑徒修建陵墓始于秦代，秦始皇就曾調集了70萬刑徒為自己修陵。漢代沿用了這一制度。

陽陵的進一步發掘和鉆探是1990年5月配合西安至咸陽機場高速公路修建而進行的。當時第一次發現了從葬坑數座，并由新組建的漢陵考古隊進行了搶救性發掘，出土了大量彩繪裸體陶俑。以后從葬坑的發現又從數座逐步擴展為四個大的區域，即南區從葬坑、北區從葬坑、帝陵從葬坑和后陵從葬坑。

從葬坑或者叫從葬俑坑的不斷發現和發掘是陽陵近十年考古工作的重點。截止目前，考古工作者對四個大型從葬坑進行了全面調查勘探，并在此基礎上對南區從葬坑和帝陵從葬坑進行了局部發掘。

南區從葬坑位于帝陵東南400米處，占地近10萬平方米。從葬坑排列有序，但形狀有別、長短各異：多為長條狀，也有“中”字形的，最長者達291米，最短者為25米。已出土的器物以陶器最多，如陶井、陶灶、陶倉、陶罐、陶盆、陶雞、陶豬、陶狗、陶羊、陶牛等，還有分工不同、形態各異的武士俑、騎兵俑、馭俑、文吏俑、侍女俑、奏樂俑、舞女俑等。出土的漆器、木器、鐵器、玉器、青銅器數量也不少，大到車馬、旗桿，小到鐵釜、銅鍪、帶鉤、箭鏃等，應有盡有。在17號坑南端18.6米長、2.9米寬的一段中，竟然堆放的全是糧食，只是這些糧食已腐爛成厚10~20厘米的灰殼了。

帝陵從葬坑圍繞在帝陵封土四周呈放射狀分布，共81座。各坑間距最小2米，最寬7米，一般在4米左右。坑的寬度3~4米，長度不一，最長的超過100米，最短的只有4米。考古工作者從目前已探測到的資料得知，東、北、西三側坑內均埋藏有各式兵器、車輛、騎兵、步兵、動物等陶俑及陶、銅、漆等質地的生活用具和車馬器。只有南側坑內的埋藏物尚不清楚。

南區和帝陵從葬坑的局部發掘對整個陽陵從葬坑的埋藏來說，只能算是露出的“冰山一角”。我們不妨僅以清理過的帝陵東側一個不算最大的坑為例，來說明陽陵從葬坑的地下埋藏究竟豐富到何種程度。該坑編號為第13號，總長度為92米，可分為東西兩個部分。東半部長22米，西半部長68米，中間有約2米的夯土隔梁。東半部主要放置羊、狗、豬等動物俑群。按放置動物俑群的種類不同，又可分為山羊區、陶狗區、綿羊區和小豬區等四個區域。山羊區長約7米，均為彩繪陶制山羊，分黑色和橙紅色排列，共19排，每排14件，計231件。陶狗區長也是7米，彩繪混放，共為28排，每排18件，計456件。綿羊區和小豬區在該從葬坑約8米的同一段內，以南北分區。北區放置綿羊，南區放置小豬。綿羊、小豬均為彩繪陶制，只是顏色、體量有別。綿羊分黑色和橙紅色擺放，小豬以黑色和白色區別。綿羊的體量約為小豬的5倍。綿羊共6排33件；小豬為2排53頭。以上還只是該從葬坑第一層的清理。考古工作者發現，第一層木板之下還有一層彩繪的動物陶俑，因第一層動物陶俑未能提取，故不能進行下一層的工作。人們從這一個從葬坑的發現中完全可以想見全陵區數百個從葬坑中的埋藏可以達到怎樣豐富、怎樣令人嘆為觀止的程度。而這還僅僅是從葬坑，還有陪葬墓、刑徒墓、陵廟建筑、寢園建筑、寺舍建筑以及帝陵、后陵的墓室地宮呢！

三

帝后陵園截止目前仍停留在考古鉆探的階段。1982年，劉慶柱、李毓芳發表《西漢諸陵調查與研究》一書，確定了帝陵和后陵的具體位置。1997年3月，陽陵考古隊對帝陵陵園南門闕遺址進行了發掘，發現南門闕的建筑形式為一組兩座對稱的“三出闕”。1998年春，陽陵考古隊對陽陵陵園進行了鉆探，弄清了帝陵封土的形狀、大小、墓室的位置以及墓道的走向、長度等，發現景帝陵為以東墓道為主、有四條墓道的“亞”字形大墓。并探明了圍繞帝陵封土呈放射狀排列的80多座從葬坑。這年的秋天，陽陵考古隊又對后陵陵園進行了同樣的鉆探，也弄清了后陵封土的形狀、大小、墓室的位置和墓道的走向、長度等，發現后陵亦為“亞”字形，亦有從葬坑排列于封土之下。

陪葬墓的發現和發掘是1997年以來陽陵考古的另一個重點。陽陵陪葬墓主要分布在帝陵的東面和北面。東陪葬墓區東西長2 350米，南北寬1 500米，總面積35平方公里，是主要的陪葬墓區。北陪葬墓區范圍較小，主要是景帝嬪妃們的陪葬墓區。1997年6月，陽陵考古隊為配合高陵縣涇河工業園區的建設，對東陪葬墓區開始了大規模的鉆探和發掘，發現了規模巨大、數量眾多、圍溝完整、排列有序的陪葬墓園群。墓園群內以壕溝分割成東西成排、南北成列，一個一個或長方形、或正方形的陪葬墓園，各墓園內又各有數量不等的墓葬和陪墓坑。考古人員已探明了這樣大小不等的墓葬數千座，并發掘了其中的200多座，出土了以鐘、鈁、罐、倉、灶、鼎、缽等為主的陶器和以鐘、鈁、鏡、帶鉤、車馬器、弩機、印章、小銅飾、銅錢等為主的銅器，以劍、斧、燈、環首刀等鐵器，玉圭、玉蟬、玉塞等小件玉器，共5 000余件。

陽陵陵廟、陵寢、便殿等建筑，因年代久遠，損毀嚴重，考古資料缺乏，只能依據已發掘過的同時代、同規格、同類建筑去推想。倒是距帝陵東南約300米處“羅經石”遺址的發現和發掘，彌補了景帝陵大型禮制建筑考古發現不足的缺憾。“羅經石”遺址占地約67 000平方米，平面布局呈“回”字狀，外圍基址邊長260米，四角隅各有一座曲尺形建筑，邊長60米。建筑外圍尚遺留有保存較好的魚脊狀鵝卵石散水。遺址中間有邊長54米的夯土臺基。臺基上是主體建筑遺址，四面開門，每面3個，共12個。建筑遺址四周有磚鋪地面、卵石散水、四神空心磚和瓦片堆積層等遺存。臺基正中，還有一夯土平臺，平臺上置一邊長1.7米、厚0.4米的正方形石板。石板面上打磨出直徑1.35米的凸現園盤。園盤中心有一“十”字形凹槽，槽寬3厘米，深2厘米，為正方形。當地群眾稱之為“羅經石”，有關專家認定它為我國發現時代最早的測量標石。整個遺址布局規整、規模宏大，外圍還有壕溝環繞，應該說是陽陵陵區中最重要的禮制建筑之一。

四

陽陵已撩開了它神秘的面紗，但要實現從封閉走向開放的目標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這中間除了要解決政策的、科技的和大量資金投入的任務外，就文物工作來說，至少還有以下一些近期的和遠期的工作要做：一是整個陵園進一步的調查勘探和在此基礎上的科學考古發掘工作；二是遺址、出土文物的科技保護和學術研究工作；三是遺址、出土文物的現代化展示手段的運用、實施和設施建設工作；四是漢陽陵博物院的設計、施工和全面建設工作；五是陵區綠化和周邊環境的改造治理工作；六是旅游開放和接待設施的建設；七是保護利用總體規劃全面落實的其他工作。目前，陽陵已理順了管理體制，建立健全了領導班子，辦理了3 000畝地的征用手續。早已建成的漢陽陵考古陳列館已投入使用，幾個設計新穎、展品豐富的陳列反映了陽陵考古已經取得的巨大成果，吸引著越來越多前來觀光學習、旅游考察的人們。參觀了整個陵園遺址，看了展覽，聽了工作人員的詳細介紹，我們有理由相信，在陜西省委省政府的正確領導下，有認識統一、目標一致的全省各級政府和廣大人民群眾的積極配合和支持，又有一支全國少有的素質高、業務精、經驗豐富的文博工作者隊伍，資源占優的陜西文物工作一定會在不斷探索、不斷總結經驗、不斷取得成功的道路上走在全國前列，為新形勢下有效保護、合理利用文物資源發揮表率和示范作用。陽陵已走向開放就是一個證明。陽陵的最終開放是必然的，是指日可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