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熱愛科學的人都歡迎愛因斯坦
20世紀20年代,德國出生的猶太裔物理學家阿爾伯特·愛因斯坦已經在狹義相對論的基礎上,創建了廣義相對論。他斷言,時空在大質量面前是彎曲的。1919年,天文學家愛丁頓通過天文觀察測量證實了這一點。愛因斯坦一夜之間成為全球最出名的公眾人物。當時愛因斯坦在全世界的巡回講座十分火爆,1920年,在挪威奧斯陸和丹麥哥本哈根,他的演講超乎尋常地受到公眾和報紙的歡迎。各大報紙紛紛發表文章和訪談,強調這位“當今最著名的物理學家”的巨大意義。1921年,在奧地利維也納,“聽眾處于一種莫名的興奮狀態中,他們不在乎聽懂了多少,只愿感到自己與奇跡靠近了一點”。1922年,在法國巴黎,知識界人士絕對不會放棄這么一個絕好的機會。同年,在日本東京,愛因斯坦抵達車站時,萬人空巷;天長節那天,人們不再關注舉辦宴會的皇后、太子、公主和王孫,大家注目的中心是愛因斯坦。歡迎愛因斯坦就是歡迎科學。
蔡元培力邀愛因斯坦到北京大學講學
1921年,英國哲學家羅素到北大演講。演講中,羅素專門提到了愛因斯坦和他最新的相對論,從而掀起了中國人談論相對論的熱潮。但是,對于相對論的創始人愛因斯坦,中國人卻從未見過,因此大家很迫切地想目睹這位科學巨匠的風采。1922年春天,北京大學校長蔡元培利用出國考察的機會,專程拜訪了愛因斯坦,并表達了歡迎愛因斯坦訪華的熱情。愛因斯坦說他希望訪華,但什么時候說不定。到了3月,情況有了轉機。我國駐德公使致電蔡元培說,日本政府邀請愛因斯坦秋天去講學,愛因斯坦愿意同時訪華講演半個月。這正是一個絕好的機會。蔡元培馬上復電公使表示歡迎,提出將負責愛因斯坦一行在華的旅費,“并致送酬金每月1000元”(相當于當時中國大學教授月工資的3倍)。不久,北大教授朱家驊從德國轉來愛因斯坦的一封信。信中對一年之前之所以不能訪華的原因,在時間和經濟上作了說明,還說,現在日本請他和夫人愛爾莎去,他可以借此機會到北京兩星期。愛因斯坦最后還強調說,希望雙方能夠商定一個圓滿的協議,以便他這次能親眼看到“東亞文明的搖籃”。由此可見,從小遵循西方辦事規律的愛因斯坦是想簽訂一個協議,以便對雙方都有所規范和約束。6月下旬,北京政府駐德公使館又轉來愛因斯坦的一封信。信上明確說:“條件照辦,請代訂定”。8月間,駐德公使來信說,已將上述意見通知了愛因斯坦,他也明確表示愿意在1923年新年來臨之際來華訪問。為歡迎愛因斯坦的到來,北京大學從1922年11月下旬到12月中旬舉辦了一系列科學專題講座。演講者包括中國科學界知名人士,如夏元琪、丁西林、何育杰、文元模、張競生等人。其中,夏元琪還和一些學者熱情宣傳相對論,他還在當年于商務印書館出版了《相對論淺析》等書。
首次中國之行
同年10月,愛因斯坦接受日本“改造社”的邀請,偕夫人愛爾莎從柏林啟程,取道印度,于11月抵達香港后,改乘日本“北野丸”來到上海。11月13日上午,輪船駛進匯山碼頭,愛因斯坦夫婦受到中國學術界人士以及日本“改造社”代表、旅滬猶太人的熱烈歡迎。當天中午,主人在上海的“一品香”餐館設宴招待愛因斯坦夫婦。下午,客人觀看了昆劇,接著又游覽了老城隍廟(豫園)和上海主要街道。根據當時的報道,當愛因斯坦在南京路上被認出來時,狂熱的青年學生高呼“愛因斯坦!愛因斯坦!”眾人把他高高地抬起來,以能夠觸到他的身體為榮。晚上,著名書畫家王震在家中設宴招待愛因斯坦夫婦。參加宴會作陪的有上海大學校長于右任、《大公報》經理曹谷冰以及張季鸞、張君勱教授等。王震請愛因斯坦欣賞了他收藏的金石書畫文物,愛因斯坦對中國的書畫十分欣賞。宴會上,愛因斯坦一再表示,等訪問日本結束后,準備再到北京、南京等地演講。次日凌晨,愛因斯坦離開上海,前往日本。
愛因斯坦首次抵滬之日,對中國知識界來說,無疑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同時,對愛因斯坦來說,在他的一生中,也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他到達上海的當天上午,從瑞典駐上海領事館傳來正式通知:1921年度的諾貝爾獎將授予愛因斯坦。其間,國內各大學、學術團體紛紛籌集資金,等待愛因斯坦訪華。蔡元培為了表示慎重,特邀請各學術團體給愛因斯坦寫了邀請信。愛因斯坦赴日后,也一直等著中國方面的消息。可是等了五個星期,還沒有收到正式邀請信,他以為中國方面已不打算履約,于是延長了在日本的講學時間。12月22日,愛因斯坦給蔡元培寫了一封信,表示他不能來華講學了。其實,聯名邀請信早已發出,但因簽名發函稍遲,更主要的是此信需經過柏林再到日本,而愛因斯坦在日本四處演講,行蹤不定,等到他接到各校邀請信時,才知道這是一場誤會。但是他作為猶太裔學者,又必須馬上趕到巴勒斯坦,赴耶路撒冷視察新成立的希伯來大學,因而已無法來中國講學。對此,愛因斯坦深感遺憾。在接到邀請信的當天,他就給蔡元培寫信,表示未能如約赴北大講學“這于我是一種莫大的痛苦”,并希望“這種由誤解而發生的延誤,將來再有彌補的機會”。蔡元培對愛因斯坦沒能到北大講學也感到非常遺憾。他在事后說:“當我們在科學上有所貢獻,并引起世界關注時,我相信愛因斯坦會專程前來訪問的。因此,大家千萬不要懊喪,而應當互相勉勵。”
第二次到上海做關于相對論的演講
同年12月27日,愛因斯坦離開日本回國。31日,他再次途經上海。當時上海猶太人有份英文報紙《以色列信使報》對愛因斯坦夫婦抵滬以及逗留作了報道,還附有他的畫像。愛因斯坦到上海,一個宣傳相對論的熱潮也同時掀起。出版業巨頭——商務印書館一馬當先,先在《東方雜志》出版了《愛因斯坦專號》,還在報上刊登了歡迎廣告,列出了已經或即將出版的關于相對論的書籍。《申報》等各大報也刊登了消息。次日下午3時,愛因斯坦應上海猶太青年會和學術研究會的邀請,在福州路17號公共租界工部局禮堂作了關于相對論的演講。當時不少中國學者及青年學生赴會目睹了他的風采,聆聽了他的演講。相對論的深奧思想是與會的大多數人無法深刻理解的,但是愛因斯坦的詼諧幽默和平易近人,贏得了大家一陣陣熱烈的掌聲。尤其是會場上的猶太人,為本民族能夠出現這樣的人物而深感自豪,個個激情澎湃。1923年1月2日,愛因斯坦乘船離開上海,前往耶路撒冷。此后,愛因斯坦就再也沒有來過中國。
理解中國的“五四”運動,對中國青年寄予厚望
愛因斯坦雖然在上海前后只逗留了短暫的三天,但是所見所聞卻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愛因斯坦對當時所見到的在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壓迫下的中國勞動人民的苦難深為同情,他在旅行日記中寫道:“中國人受人注意的是他們的勤勞以及對生活方式、兒童福利要求的低微。他們大多數負擔沉重:男男女女為每日5分錢的工資天天在敲石子。他們似乎駑鈍得不理解自己命運的可怕。”在他看來,這是“一幅悲慘的圖像”。所以他認為,1919年中國爆發的“五四”運動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愛因斯坦還將中國文化和西方文化的發展作了比較,揭示了兩種文化在思維方式上的差異,充分表達了他對中國文明的贊嘆。此外,“推之中國青年,敢信將來對于科學界定有偉大貢獻”——這是當年愛因斯坦中國上海之行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