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七年(1644年),清軍攻占太原,38歲的傅山遭遇國破家亡的甲申之變,棄舉之業(yè),攜兒帶母流寓平定嘉山、七亙山、壽陽石河村、五峰山、盂縣藏山、趙氏山池、七機巖等地。8月在壽陽五蜂山龍池訪雨師郭靜中未遇,尋至馬首方山,在太安驛拜郭靜中為師,出家為道士。據《霜紅龕集》傅山年譜載:“還陽子,郭姓,名靜中。河南修武人。髫時,恒夢驅龍為行雨狀。稍長,厭薄世故,遂棄家,去過華陰,遇異人劉者,授以金丹五雷法,由是,往來晉、趙、燕、齊、予、章、楚、粵間,縱跡靈異,歲旱,長吏輒走書數千百里迎之,至則為壇設法,頃刻大雨如注。一日,過壽陽太安鎮(zhèn)曰:‘此去西北里許,當有吾容足處。’鎮(zhèn)人如其言筑庵于五峰山。年近百歲,顏色如童子,忽呼門人具浴,浴畢端坐而逝。”郭賜傅山道號真山。傅山以道士身份作掩護,聯(lián)絡志同道合的白居實、孫起八、郝舊甫等人,拒不臣清,仿離騷,發(fā)憤為詩,蓄謀反清復明。
七言律詩《藏山用喬白巖先生韻》和《索居無筆偶折柳枝作書輒成奇字率意二首》都是這年九月傅山在盂縣藏山時,用柳枝當筆創(chuàng)作的草書奇字,《藏山用喬白巖先生韻》這幅草書作品末尾有小字:“索居五筆偶折柳枝作書輒成奇字”可以證明。款識真山,可知此書是在傅山出家以后所作。
藏山用喬白巖先生韻
藏山藏在九原東,神路雙松謖謖風。
霧嶂幾層宮霍鮮,霜苔三色綠黃紅。
當年難易人徒說,滿壁丹青畫不空。
忠在晉家山亦敬,南峰一笏面樓中。
索居無筆,偶折柳枝作書輒成奇書。
其一:
方外中書不屑描,樓前高柳茂垂條。
折來菀菀秋風葉,削去亭亭冷玉苕。
世俗文書難點 ,軒轅道士可云霄。
若逢圯上黃翁帙,鳥篆蟲琱試一標。
其二:
腕拙臨池不會柔,鋒枝禿硬獨相求。
公權骨力生來足,張緒風流老漸收。
隸鋨嚴家卻蕭散,樹枯冬月突顛 。
插花舞女當嫌丑,乞米顏公青許留。
兒時常聽父輩人講:傅山用掃帚也能寫出一手好字,只當神話。見到傅山七言律詩《藏山用喬白巖先生韻》這幅草書作品,傅山在“索居無筆”的情況下,竟然“偶折柳枝作書”終得這幅“宛若銀鉤,飄若驚鸞。舒翼未發(fā),若舉復安。纖過芝葉,鋒枝禿硬。”的“奇字”,這既非民間傳說,又非史書記載,而是由傅山親筆書寫的真跡,令人感到非常驚異。奇字如此神彩,決非“世俗”的“文書”所具有。
在國破家亡的甲申事變關頭,傅山悲憤激昂,胸中的郁勃之氣,那種柔媚的書體是難以表達的,因此“腕拙臨池不會柔”,在書法上以奇崛的結體“鋒枝禿硬獨相求”,表達出傅山不畏強暴,“公權骨力生來足”的鐵骨錚錚氣概。忠于明朝的心志,愛國愛鄉(xiāng)的高風亮節(jié),山一樣堅如盤石。“忠在晉家山也敬,南峰一笏面樓中”是傅山的志向和追求,300多年來傅山也確實實現了自己的志向和追求,像山一樣屹立在故鄉(xiāng)的大地上,屹立在廣大人民的心中。
(注:笏:在這里當量詞,挺或座的意思。形容山的挺拔、屹立。琱:雕刻、彩畫、裝飾。 :便捷、任氣、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