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清潔的鬧劇

喜也！憂也！

雙木老師真是受寵若驚，校長來到了他的宿舍！

雙木老師大學(xué)畢業(yè)分配到這所學(xué)校的時候，校長曾來看過一次，從那以后就再也沒來過。校長也忙啊，下班以后，還得操持家務(wù)，照顧家人，挺辛苦！這一回，老太太還是特意擠出時間的呢。

這是晚飯以后八九點(diǎn)鐘的樣子，雙木老師打完了乒乓球，回到宿舍，也懶得擦洗一把，就躺在床上看電視呢。砰砰砰，校長來了。

雙木老師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躍起來，又驚又喜地迎上去，說：“校長您來了？請坐請坐！”說真的，這個時候校長來訪，雙木老師有點(diǎn)意外。

校長笑瞇瞇地點(diǎn)頭答應(yīng)著，可是不知道往哪兒坐才好。

雙木老師的房間，真是亂糟糟的。一對沙發(fā)上，堆著衣服襪子，是換下來要洗的，看看就知道換得勤、洗得少。那氣味，好不了。一張床，被子亂攤著，不用說從來就沒有疊理整齊過。

校長左右看看，電腦桌前的椅子上撂著一件外套。她把外套拿起來搭在椅背上，這才坐了下來。

“哎呀呀，雙木啊，看你走在外面挺體面的，誰想這宿舍亂得像狗窩！”校長拿出紙巾揩額頭的汗，順手用紙巾抹一下電腦桌，竟驚得跳了起來。紙巾上擦出了一層黑灰色浮塵。“哎喲，不但亂，而且臟，整個就是臟亂差！”校長嫌惡地把紙巾丟在廢紙簍里，廢紙簍已經(jīng)滿滿當(dāng)當(dāng)溢了出來。

“嘖嘖嘖！”校長忙到衛(wèi)生間去洗手。

雙木老師殷勤地把毛巾遞上去。

校長接過來，問：“這是你的洗臉毛巾？嘖嘖，這么硬了，該換一換了！這條當(dāng)抹布還差不多。”說著，她把毛巾在水龍頭下淘洗幾下，就拿去擦雙木老師的電腦桌，一邊還嘮叨著，“怪不得還找不上對象呢！”

雙木老師羞得無地自容。

電腦桌擦完了，校長把抹布遞給雙木老師，說：“實(shí)話跟你說吧，我是來給你介紹對象的，人家姑娘各方面條件都不錯。可是……咳，幸虧我沒有把人直接帶來，要是人家見你這個樣子，怎么會看上你？也罷，你先好好做清潔，等解決了臟亂差，再說！”

校長走了。雙木老師心里亂了。

靈機(jī)一動

讓校長這么數(shù)落一通，而且把介紹對象的事擱置起來，雙木老師的心能不亂嗎？還有什么好說的，自己的衛(wèi)生狀況的確夠嗆，要是不做徹底的改觀，對象的事，八成要黃！

馬上開始！整理內(nèi)務(wù)！

可是，拿著抹布，擦著桌椅茶幾，他又泄氣了。不整理不知道，一整理嚇一跳！這宿舍，看哪兒哪兒亂，摸哪兒哪兒臟，得徹底打掃。哎喲，這么多的活兒，干到什么時候才是頭啊！雙木老師平日就不愿做擦抹淘洗的事兒，如今一大堆活兒攤在眼前，他發(fā)憷發(fā)愁啊！

唉！他抹布一扔，仰面朝天躺在床上，認(rèn)認(rèn)真真發(fā)起呆來。

看樣子發(fā)呆總是有收獲的，他靈機(jī)一動，有主意了。哈，雖然天花板上什么也沒有，可他分明覺得那兒有一幅畫。畫面里，五（２）班學(xué)生們正在熱火朝天忙活著。

“世上無難事，只要動心思！”雙木老師自言自語。

全班總動員

下課以后，雙木老師意味深長地看了班長孟輝一眼，夾起講義走出教室。不一會兒，孟輝就追了出來：“老師，老師——”

“什么事？”雙木老師轉(zhuǎn)過身來，一本正經(jīng)地問。

孟輝愣住了：“我以為……沒事兒……老師再見！”

雙木老師撲哧樂了，把他叫住：“你沒事，我可有事兒呢！準(zhǔn)確說，是要你帶全班同學(xué)完成一件光榮而又艱巨的任務(wù)！”

“什么任務(wù)？”孟輝做出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勢。

“唔，是這樣，校長規(guī)定，檢查班主任宿舍衛(wèi)生，而且要納入班級考核。”雙木老師面不改色心不跳，還顯得有點(diǎn)委屈，“你知道，我一心撲在工作上，哪兒有時間哪！這不，就要檢查了，我擔(dān)心拖了全班的后腿……”

孟輝恍然大悟，趕緊說：“我明白了，您就放心吧，保證完成任務(wù)！”

雙木老師樂滋滋地笑著。

中午時分，孟輝帶著一班男生女生來到雙木老師的宿舍。雙木老師滿臉堆笑，熱情地歡迎大家。孟輝很受鼓舞，指揮女生整理房間、洗衣服、擦桌椅，安排男生倒垃圾、拖地板、擦玻璃。現(xiàn)在，孟輝覺得自己像個班長了。

南雁雁打開洗衣機(jī)，捏著鼻子，洗著一件一件的臟衣服和一雙一雙的臭襪子。雖然氣味不好，讓她難受，可她為了班級榮譽(yù)，干勁也很大。看看雙木老師的枕巾、床單、被套也該換洗了，她索性統(tǒng)統(tǒng)收起來扔進(jìn)洗衣機(jī)里。

其他同學(xué)有的擦玻璃，有的拖地板，有的倒垃圾，有的擦拭桌椅茶幾和床頭，個個忙得挺歡實(shí)。過了一會兒，大家的活都干完了，便等在南雁雁周圍，把洗好的衣物，一件件搭到院里的晾衣繩上晾曬。孟輝想得周到，指揮大家七手八腳把雙木老師的被褥拿出去，鋪在乒乓球臺上曬太陽呢。

聽見這邊這么熱鬧，完顏老師也過來看稀罕，這一看，他樂了：“喂，雙木，聽說校長要給你介紹對象？這么神速？還沒見面，就要辦喜事了？”

雙木老師臉紅了，急急忙忙說：“去去去，瞎說什么呀！”把完顏老師推了出去。

同學(xué)們嘻嘻哈哈笑成了一團(tuán)。

孟輝不一樣，他笑歸笑，笑得有些若有所思。

大家做值日

宿舍變得干干凈凈，雙木老師覺得自己也光光鮮鮮的了。他興沖沖地跑去找校長，可見了校長，他又忸怩起來：“校長，請您去……看看……”

“看看，看什么呀？”校長明知故問。

“我的……宿舍……”雙木老師結(jié)結(jié)巴巴。

校長笑了，說：“好好好，我知道，你的宿舍整潔了。不過，還得看你能不能堅持下來。我過些天再去檢查吧！”

從校長室出來，雙木老師又變得忐忑不安。他琢磨著：過兩天，什么意思？介紹對象的事還算不算數(shù)？唉唉，這老太太真會捉弄人！看來，還真得再堅持幾天。好在有學(xué)生們可以使喚，別說幾天，就是幾個月也無妨。

這么一想，雙木老師又高興起來。呵呵，當(dāng)老師不錯嘛，有這么多學(xué)生可以召之即來、來之能干，我的衛(wèi)生狀況還能有什么問題！

于是，雙木老師把孟輝找來，一本正經(jīng)地說：“校長要不定期檢查衛(wèi)生，看來我們不能掉以輕心啊！我看這樣，從今天起，派值日增加一個項目：我的宿舍。”

孟輝遲疑地說：“這……”

“這什么？這還不是為了全班的榮譽(yù)嘛！”雙木老師馬上接住話頭，不容置疑地說，“再說，同學(xué)們幫了老師，又是學(xué)雷鋒做好事，培養(yǎng)了集體主義精神，一舉兩得！適當(dāng)?shù)臅r候，我會特別表揚(yáng)做得好的同學(xué)。”

“……好吧！”孟輝答應(yīng)著，去做安排。

幾天做下來，雙木老師明顯感覺到，學(xué)生們顯得有些疲塌了，沒有當(dāng)初那么熱情高、干勁大了。也是，老是這么使喚學(xué)生，的確有點(diǎn)那個。不過，雙木老師自己安慰自己：堅持幾天吧，等校長介紹了對象，我就自己動手做。

那么，為什么要等呢？從現(xiàn)在做起不是更好嗎？雙木老師卻顧不上想。他心急火燎地盼著校長早日給他介紹對象呢。

心急？心慌！

這么一天天等著，能不心急嗎？雙木老師吃了晚飯，連打乒乓球都不去了，生怕錯過校長的再次造訪。但是，呆在屋子里，他又不能安心。雖然宿舍窗明幾凈，一塵不染，他還是坐臥不寧：一會兒看書，卻看不了幾行字；一會兒看電視，卻不知電視播出的究竟是什么。這滋味不好受啊！

眼看著天色越來越黑，電視已經(jīng)開始播報晚間新聞，估計校長不會來了。雙木老師索性躺在床上，拉過被子蒙住頭，睡覺。

想睡也睡不著啊！

是一陣簌簌簌簌的聲音，從枕巾上發(fā)出來的，他不由得支棱起耳朵，仔細(xì)辨析。唔，他聽出來了：“雙木老師真是懶，他的宿舍臟又亂！”怎么像是南雁雁在議論他？

接著是噗嚕噗嚕的聲音，從被套上響過來，像是孟輝附和著南雁雁：“就是就是，就是！”

雙木老師一激靈，翻身坐起來。屋子里靜悄悄的，忽然，桌椅咯吱咯吱響起來：“雙木老師會偷懶，使得學(xué)生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窗戶也響起嗑噠嗑噠的聲音：“真是不該，真是不該！”

“啪！”雙木老師開了燈，整潔的屋子里安安靜靜，什么聲音也沒有。雙木老師咕噥著：“我說嘛，還鬧鬼哩！只要一亮燈，什么鬼也沒有！”

忽然，他聽見更大的簌簌聲、噗嚕聲、咯吱聲、嗑噠聲，這些聲音匯在一起，就成了嘁嘁嚓嚓吱吱嘎嘎的交響。啊呀，更有不可思議的，枕巾、被子、床單在床上呼扇呼扇地動起來，越動幅度越大，就像是在跳舞呢。再回頭看，桌椅茶幾和沙發(fā)，也想要一搖一跳。

“說你錯，你不認(rèn)錯！鬧你鬧到你知錯！”嘁嘁嚓嚓吱吱嘎嘎的聲音，有點(diǎn)兒令人恐懼。

雙木老師看見，電腦桌也動了起來，電腦搖搖晃晃像要跳下來，他可真怕了，電腦摔了，電視機(jī)砸了，桌椅茶幾床頭沙發(fā)搖散架了，那損失就大了！“我知錯，我知錯！你們別動了！”他趕緊說。

“知錯不夠，還要改錯！從此自己做清潔！”嘿，還挺有主意的！

“我做，我自己做，我一定做！”雙木老師答應(yīng)著。

“做做做，馬上做，現(xiàn)在開始做！”真是不依不饒。

雙木老師趕緊淘洗抹布，把桌椅茶幾床頭沙發(fā)擦了一遍。唔，桌椅茶幾床頭沙發(fā)不動彈了，電腦電視不搖晃了。倒是床上的枕巾被子床單之類的，舞動得更厲害了。

嘁嘁嚓嚓吱吱嘎嘎的聲音：“被套洗洗，床單洗洗，枕巾也得洗一洗！”奇怪，桌椅茶幾床頭沙發(fā)安穩(wěn)了，不應(yīng)當(dāng)再有吱吱嘎嘎的聲音了呀！

雙木老師顧不上多想，他把被套床單枕巾換下來，開動洗衣機(jī)，一一洗干凈，晾出去。唔，屋子里清凈了，他一頭倒在床上，真要美美睡上一覺了。

咦？誰在撓腳心！雙木老師一縮腿，是腳上的臭襪子嘶啦嘶啦鬧呢：“洗襪子，洗襪子，天天都得洗襪子，不能留下臭襪子！”沒辦法，雙木老師只好打起精神洗腳洗襪子。

夢里也清潔

“啊——哈……”雙木老師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終于可以睡覺了。

可是，在睡夢里，雙木老師好像被那些令人恐懼的怪誕聲音催著，擦這兒，又擦那兒。南雁雁的小跑車、孟輝的書包、五（２）班的課桌，似乎他統(tǒng)統(tǒng)都擦過來了，真夠累的。等他一覺醒來，確實(shí)有些腰酸腿疼的感覺。

天已大亮。他趕緊起床，上課去。

到了教室他才發(fā)現(xiàn)，今天他來得早了，值日生正準(zhǔn)備做清潔呢。不過，他們呆呆地站在教室里，還什么也沒做呢。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嗎？”雙木老師問。

孟輝回過神來，說：“教室里干干凈凈，已經(jīng)有人打掃過了！”

“是嗎？”雙木老師心里一動，急忙跨進(jìn)教室。

啊，教室里從來沒有這么整潔過，看起來格外清爽。雙木老師覺得又回到了夢境之中，那么，南雁雁的小跑車、孟輝的書包，是不是……他不由得看一眼孟輝。

孟輝的書包亮閃閃的。他自己竟沒有覺察。

正好南雁雁來了，她大呼小叫：“嘿，神了！我夢見雙木老師給我擦車，今天我的車真被人擦了，誰干的？”看見雙木老師就在教室，她吐吐舌頭躲開了。

雙木老師還在愣神，孟輝問：“那……我們?nèi)ツ乃奚幔俊?/p>

“不用了！”雙木老師一擺手，“我已經(jīng)做完了。”

“您……自己？”孟輝有些半信半疑。

雙木老師苦笑道：“你不信？我也不信！說不定這教室還是我打掃的呢！”

正在這時，雙木老師的手機(jī)響了，他登時臉露喜色：“校長？您好您好！什么？找我？好好，我就來，馬上到！”他攥著手機(jī)來不及裝口袋里，興沖沖往校長室跑去。

南雁雁說：“怎么啦？雙木老師神神叨叨的！”

孟輝笑嘻嘻的：“你信不信？雙木老師會自己做清潔了，好事也就跟著來了。”

“什么好事兒？……噢，我明白啦！”南雁雁大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