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語
在母語中找到一個詞,
我找到歸宿———
重新回到天真,或者
重新找回良知。
當我在母語的睡眠中醒來
片刻間,一個美麗的
天使———閃現。
斷章
一條老街,走著我的疑慮,
誰是拆遷我的人?
斷裂的石板路無序地堆放在一
起,
經久的路面,喪失了脆弱。
現實,像某種考驗我的刑具,
懷疑來自放棄,
回答閃爍其辭,
酸性的生活流產了道德。
只是,酗酒者手中的玩偶,
披著流蘇的長發。
而我慵懶的目光,漿洗著
沉溺在奶酪里的春夜。
匱乏
“這是一個……”我看見她穿過
馬路,
灑水車從她身邊急駛而過。
馬路多么干凈,
而潮濕成了某種隱喻。
“這是一個精神……”黃昏的輪廓
越來越倦怠,她的青春
被眼淚稀釋,就像越洗越臟的水;
她,像一只卡夫卡喂養的甲蟲。
“這是一個精神匱乏的……”
觴光交錯的夜晚,她的體內斟
滿紅酒,
我和她迎面相遇———
驚慌,失措到整座城市。
“這是一個精神匱乏的時代”
這次我終于失語:她是虛構的,
我也是虛構的,
但失樂園卻是真實的。
晉陽路
第一次和自己的靈魂相遇
就是在這條路上
那年,挖泥機在我的眼睛里
挖掘出幾米深的黑泥
在淚水的惶恐中
我看不清車輛和人影
越堆越高的土
擋住了我向教堂了望的視線
一把泥土就可能擊碎我們
看不見的火苗,像睡眠一樣閃爍
我卻要在珍惜中將它熄滅
荒蕪的平坦,車輛怯怯地駛過
一場車禍就會使生命短路
在柵欄的陰影里,目光躲閃不及
在路的盡頭,在我的指尖上
我享受著形而上的寧靜
卻無法在肉體的滿足中獲得滿足
喧囂的歲月,隨落日西沉
———我無法返回那片原始的稻田
一首詩金黃色的疼痛
無法隱匿,也無法描述
嘴唇里的陽光
這樣的陽光我已經無法再沐浴
我只能一次次地回味
回味,這就是戰栗的愛!
命運注定在晚秋
我背起行囊遠行,不為幸福
只為這嘴唇里的陽光
傾聽秋日的私語
我貧窮的耳朵充滿黃金的鐘聲
而我的唇,將成為誰居住的陽臺
哦,這是一片怎樣的陽光呀
仿佛初吻:熱烈,激動
又仿佛晨光
秋天的落葉帶走我什么
我的孤單,我疲憊的靈魂
我小小的一次死亡在誰的心中
沉寂
夜色推開虛掩的門,
一張躲閃不及的臉被燈光抓傷。
我微裂的嘴唇,
輕輕翕動你凌亂的頭發。
“逝去的冬天給你帶來什么?”
平仄的生活抑制著紅塵,
我的預感被你的命運劫持。
轉過身,春風迎面而來,
雨后的早晨,清冽的水汽
洗凈你疲憊的衣衫;
欲望的肉體,像一塊石頭
沉寂在湖底。
———是相忘于江湖,還是被
記憶的水泵抽干?
曾經荒蕪的往事又像雜草一樣
瘋長,
而你無法回頭—
似乎在你身后,永遠是
紅燈,
似乎在你身后,
永遠是越來越硬化的
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