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向您請教一個問題:如果美國總統、英國首相坐在人民大會堂里,代表咱們國家與他們商談國際事務的應該是誰呢?
也許您會說了:不是國家主席,就是國務院總理,最起碼也得派個外交部長吧。沒錯,您算說對了,但歷史學家可不一定這樣回答問題。
人民教育出版社的《簡明世界通史》在講到二戰時說:“1943年11月下半月,美國總統羅斯福、英國首相丘吉爾和中國蔣介石在開羅開會,討論與遠東戰爭有關的問題?!蹦f,這蔣介石是個什么人呢?賣菜的?殺豬的?還是趕毛驢的?怎么讓他去開羅見美英首腦呢?
今天的社會,商品講究包裝,建筑講究包裝,人物更講究包裝。您瞧媒體介紹唱過曲兒演過戲的,都要加冕“著名”兩個字?!斑@‘著名’比沙塵暴還厲害,直刮到長城內外、大江南北,蔓延至各行各業”(葛新德《“著名”在我心里》見《中國攝影報》2002年6月25日)。您說,我們的教科書在敘述一個歷史上的領袖人物時,竟一點包裝也沒有呀!赤身裸體地就出來見人了。
我們不妨把這種包裝歷史的手法取名:惜墨如金。
紅軍不怕遠征難,萬水千山只等閑。長征當然是我黨歷史上一項驚天動地的偉業了,但依然有人對它不尊重。鄢烈山先生指出:那個電視劇“名曰《長征》,卻根本不是全景性的寫中國工農紅軍的長征”,而是只寫毛澤東主席“所在的中央紅軍即中國工農紅軍第一方面軍的長征”(鄢烈山《對電視劇〈長征〉的一點看法》見《雜文月刊》2002年第5期)?!伴L征若論歷時之長久、征途上艱難曲折,當數紅二方面軍與紅四方面軍;若論指揮之神出鬼沒富于傳奇色彩,當屬徐海東領導的紅二十五軍”。為什么《長征》劇組置他們于不顧呢?尤其是紅四方面軍的總政委陳昌浩,“他是鄂豫皖蘇區、川陜蘇區和紅四方面軍的第二號人物,”地位遠在徐向前、李先念、許世友之上。可在《長征》戲里,“仍然有意無意地抹煞他、貶抑他”。中共中央給他平反是在1980年, “對這位莫斯科中山大學出身的紅軍重要將領的蓋棺論定是‘中國共產黨的優秀黨員、忠誠的無產階級革命戰士’,《長征》怎么可以那樣輕蔑地作踐他呢?” 在“為陳昌浩平反11年之后,”仍然發生這樣的事情,“實在太不公正了!”——對的,表現真理在毛澤東主席一方是沒錯的,但為此而漠視其他的革命功臣,甚至肆意糟蹋,就說不過去了。
我們不妨把這種包裝歷史的手法取名:掛一漏萬。
一個國家有一個國家的歷史,一個學校有一個學校的歷程。1998年北大百年校慶期間,北京大學出版社推出一本介紹北大歷史與現在的畫冊。可“中間有一塊巨大的真空——1957年到1978年的情況只字不提。這是對歷史的閹割”(余杰《北大校慶:一個斑斕的肥皂泡》見《東西南北》2002年第6期)。
因而,余杰先生感嘆地說,21年前(1977年),日本也出版過一本《東京大學百年》的畫冊。可對于學生運動并沒有回避,而是“用了3幅氣勢磅礴的照片加以呈現。校方并沒有為這次學生運動‘平反’的意圖,僅僅是因為這次事件是東京大學歷史上的一件‘大事’,既然是‘大事’,就理應加以呈現。日本人一向以篡改歷史著稱,東京大學的知識分子們卻本著良知和理性,如實記載了自己學校的歷史,當然包括恥辱的歷史。他們無法改變全日本的現狀,但他們至少勇敢地從自己說真話開始做起。相比之下,北京大學的掩飾和回避顯得心虛”。
人們常說北大是中國第一學府,百年校慶都是在人民大會堂里舉行的,中國沒有哪所大學的校慶獲得這樣的高規格。然而,學校是做學問的地方,學問乃天下之公器,如此不尊重歷史,還像一個做學問的樣子嗎?!
我們不妨把這種包裝歷史的手法取名:避重就輕。
1927年10月,毛澤東率領秋收起義的部隊來到井岡山,在這里創立了全國第一個農村革命根據地。1928年4月,朱德、陳毅率領南昌起義的人馬來與毛澤東會合。但在“文革”當中忽然有人考證說,當年井岡山與毛澤東會師的不是朱德,而是林彪。
1942年的斯大林格勒戰役,本是朱可夫元帥運籌帷幄的,他因此獲得了蘇聯最高蘇維埃主席團頒發的蘇沃羅夫一級勛章。然而1957年11月朱可夫被罷官后,有人又跳出來說,當年之所以能扭轉戰局,是因為有了赫魯曉夫的指揮。
尤其讓人不能理解的是:北大百年校慶期間,一幅宣傳五四時期的畫上,“出現了3個風云人物的頭像,毛澤東居中,蔡元培居右,魯迅居左,兩個長著胡子的中年人陪著一個小青年”。給人的印象“是毛主席領導著蔡元培和魯迅干革命的”。似乎“作為北大圖書館館員的毛澤東比作為北大校長的蔡元培還要重要”。其實,毛澤東并沒有參加五四運動,那時“還在偏遠的家鄉如饑似渴地閱讀《新青年》”。所以,余杰先生不禁又一次感嘆說:北大校慶的宣傳畫“對歷史的篡改和歪曲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可見歷史不光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想描眉就描眉,想畫眼就畫眼;而且簡直成了工廠里的標準件,想怎么拆卸安裝都可以隨心所欲了。
我們不妨把這種包裝歷史的手法取名:偷梁換柱。
羅曼·科爾考維茲在他的《蘇聯軍隊和共產黨》一書中,曾經摘引過《歷史問題》1957年11月號上的一段話:“‘歷史學家’一項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科學地分析蘇聯共產黨的作用,……深入描繪社會主義經濟制度和蘇聯的社會及國家制度的優越性?!?/p>
說白了,就是要歷史學家將歌功頌德作為“最重要的任務”。為了完成好這個“最重要的任務”,你不光可以“掛一漏萬”,可以“避重就輕”,可以“偷梁換柱”,必要時還可以玩玩“惜墨如金”的小把戲。但這把戲玩的“衛星上天,紅旗落地”,最終釀成了亡黨亡國的悲慘結局,想記取教訓都來不及了。
曾幾何時,我們是把蘇聯奉為老大哥來學的。歷史不客氣地證明:他們這一套行不通的。所以黨中央提出了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可嘆的是“思想解放”喊了20多年了,極左思潮的流毒依然那么頑固。
今天這個社會,不是缺吃,不是少穿,而是缺少誠信。人和人之間的互相信任,成了天字第一號危機。滿街的“放心米”、“放心肉”、“放心醫院”的招牌,說明了這是一段最不讓人放心的歷史。張藝謀的《英雄》打得昏天黑地,愣是要給世人換一湯子腦水。連殺人如同割韭菜的始皇帝都成了“他為人民謀幸?!钡挠⑿哿?,老百姓好像還得跟著“呼兒嗨喲”!
請您好好想想吧,連歷史都敢包裝造假,連英雄都敢包裝造假,這世界上還有什么假冒偽劣造不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