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席爾維丹·安伯倫·歐尼爾,而家人、朋友和熟識我的人,都叫我伯萊明。
衰老給我?guī)淼呢?fù)擔(dān),和惡魔般的疾病讓我承受的痛苦,都讓我認(rèn)識到自己已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因此,我將把最后的情感和遺囑埋葬于主人的心中。直到我死了之后,他才會驀然發(fā)現(xiàn),這些情感和遺囑就埋葬在心靈的一隅,當(dāng)他孤寂時,或許會想起我,然而就在那一瞬間,他會突然感受到這份遺囑的內(nèi)容,我期望他能將此銘記于心,當(dāng)作是對我的紀(jì)念。
我可以遺留下來的東西少得可憐。其實我們比人類更聰明,我們不會將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收藏在倉庫里,不會把時間浪費在儲藏金錢上,更不會為了保持現(xiàn)有的或者得到?jīng)]有的東西,擾亂自己的睡眠。
除了愛和信賴,我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可以留給他人。我將這些留給所有愛過我的人,尤其是我的男主人和女主人,我知道他們會為我的離去獻(xiàn)上最深切的哀悼。
希望我的主人能將我牢記在心,但并不要為我悲傷太久。在有生之年里,我會竭盡所能為他們孤寂而悲傷的生活增添歡欣和喜悅。一想到我的死將會給他們帶來悲傷,我便痛苦不已。
我要讓他們知道,沒有任何狗曾像我這樣快樂地生活,而這全部都得歸功于他們對我的關(guān)愛。如今我老得又瞎又聾又瘸,連昔日靈敏的嗅覺也喪失殆盡。現(xiàn)在,即使是一只兔子在我的鼻子底下恣意走動,我也渾然不覺,我的尊嚴(yán)在病痛和衰老中已經(jīng)消失,這是一種莫名的恥辱,生命似乎也在嘲弄我的無能。我知道,我應(yīng)該在病到成了自己以及所有愛我的人的負(fù)擔(dān)之前,與大家道別。
我的悲傷來自于即將離開自己所愛的人,而非死亡。狗并不像人一樣懼怕死亡,我們接受死亡為生命的一部分,而非一種毀掉生命的恐怖靈異。有誰能夠知道死亡之后又是什么呢?
我寧愿相信那里是天堂。在那里,每個人都青春永駐,美食飽腹。在那里,每天都有精彩和有趣的事情發(fā)生。我們在任何時刻都可以享受到美味食物。在每個漫長的夜晚,都有無數(shù)永不熄滅的壁爐,那些燃燒的木柴一根根卷曲起來,閃爍著火焰的光芒,我們倦怠地打著盹,進(jìn)入甜蜜的夢鄉(xiāng)。夢中會再現(xiàn)我們在人世間的英勇時光,以及對主人的無限愛憐。
對我們來說,要預(yù)知死亡的日期,的確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但是死亡前的平靜和安詳卻一定是有的。給予衰老疲倦的身心一個安詳而長久的休憩之所,讓我在人世間得以長眠。我已享受到充裕的愛,這里,將是我最完美的歸宿。
我還有一個誠摯的祈求。我曾聽到女主人說:″伯萊明死后,我再也不會養(yǎng)別的狗了。我是如此地愛它,這種感情無法再傾注到別的狗身上。″
如今我要懇求她,再養(yǎng)一只狗吧!把對我的那些愛給它。永不再飼養(yǎng)別的狗,并不會加重她對我的回憶之情。
我希望能夠感受到,這個家庭一旦有了我之后,便無法再生活在沒有狗的日子里。
我絕不是那種心胸狹窄、嫉妒心強的狗。我一直認(rèn)為大部分狗都是善良的。
我的接班人應(yīng)該像我年輕時一樣,有良好的行為舉止,又是那樣的杰出和帥氣。
我的主人千萬不要勉強它做無法辦到的事情。
但它會盡全力把一切事情做到最好,一定會的!當(dāng)然它也會有一些無法避免的缺陷,別人總會拿這些缺陷跟我做比較,但這反而有助于他們對我的回憶常葆如新。
把我的頸圈、皮帶、外套和雨衣遺留給它。以往大家總會帶著贊嘆的眼光看著我穿戴這些東西,雖然它穿戴起來絕對無法像我那樣英姿颯爽,但我深信,它一定會竭盡所能地不要把自己表現(xiàn)得像個笨拙、沒見過世面的狗。
在這個牧場上,它也許會在某些方面,值得和我媲美的。我想,至少在追逐長耳大野兔這件事上,它一定會表現(xiàn)得比我衰老時優(yōu)秀。但我依然希望它在我的老家過得幸福快樂。
親愛的男主人和女主人,這是我道別的最后一個請求。無論在什么時候,如果你們到我的墳前看我,借助我與你們相伴一生的快樂回憶,請以滿懷哀傷而歡欣的口吻對你們自己說:″這里埋藏著愛著我們和我們所愛的朋友。″
不管我睡得多沉,依舊可以聽到你們的呼喚,所有的死神都無法阻止我對你們歡快地?fù)u擺尾巴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