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在中國的大學建制中,沒有任何一門學科像文藝學這樣英雄氣短——曾經輝煌一時,作為中文系各門學科的基礎與前提;而今,雖然像文學史一類老實巴交的學科還不得不沿用文藝學的那些基本命題,其他的學科算是與文藝學不辭而別了。事實上,文藝學學科中的人們對那些核心理論、那些基本命題也有點惶惶然,上課給學生講的是一回事,背后自己熱衷做的研究是另一回事。一門學科的存在當然是以其理論核心、基本的命題、基本的體系為標識,但對于文藝學來說,這些核心、命題和體系都顯得疲憊不堪,只是依靠過去的威嚴才維持住現在的體面。在中國,文藝學學科匯集了一大批才俊之士,就像這門學科一樣,曾經豪情萬丈、野心勃勃,都是要給文藝立法,給文藝提供一套行之有效的觀念方法。但現在,當代文學實踐早已是脫了韁的野馬,跑得不知去向,現行的文藝學已經難以望其項背。面對著文學創作實踐,面對著當代五花八門的新理論新術語,還有更為咄咄逼人的各色媒體,文藝學已經是六神無主,無所適從。不是說文藝學學科確立的那些命題有什么不對(它曾經是真理性的絕對命題,直到今天我也不敢對其說三道四),只是人們不再這樣來看問題,不再這樣來談論問題。人們都知道文藝學的那些“原理”是一筆遺產,一項不動產,只有少數人才有繼承權——繼承權的獲得是一項歷史化的部落式的追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