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0月初,“蓓蓓”在山東省萊陽農學院的降生,標志著體細胞克隆牛胚胎移植產犢的成功,這在全世界尚屬首例。人們在驚呼、贊嘆之余,也對這樁奇跡的締造者——克隆牛專家柏學進、董雅娟夫婦充滿了好奇……
他們為什么會具有如此廣大的神通?他們有多少鮮為人知的故事?這對珠聯璧合的事業型夫妻被業內人士稱作“中國的居里夫婦”,他們的這種情況在我國甚至世界科學家中也不多見。近日,記者專門采訪了這對頗具傳奇色彩的博士夫妻。
城市姑娘看上了林場小伙
在小說、影視劇里,人們經常會看到這樣的故事:富家小姐愛上了農家子弟。而當記者問及柏、董夫婦是如何走到一起的時候,這樣的故事情節竟然真實地出現了。凡接觸過柏教授的人,都曾領教到他沉默寡言的“功力”,記者同樣沒有例外。因此,記者聽到的兩人的羅曼史,絕大部分是出自董博士口中。原來,夫妻二人是同校同系不同班的“同窗”,80年代中期,都就讀于黑龍江獸醫畜牧學校。董雅娟家在齊齊哈爾,柏學進來自黑龍江尚志縣葦河林業局青山林場。董雅娟第一次從老師的口中聽到柏學進的名字時,僅僅知道他是班上的學習委員,積極上進,學習成績沒說的。隨后,她便注意到了這個經常在教室、圖書館出現的身影:穿著樸素,但很整潔,身上有種不同他人的氣質。柏學進也不禁注意到了董雅娟,她雖然不是特別漂亮,但是卻有一種吸引人的氣質。也許這就是緣分吧,漸漸地,兩個頻頻相遇的人熟悉起來。不久,柏學進發出了他的約會邀請。董雅娟幸福地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他告訴我,“我將在學校的花園前等你。”美中不足的是,從校門逛到校外的大馬路,柏學進就像一個悶葫蘆,一句話也不說。回宿舍的時候,董雅娟憋不住了,“你怎么一句話也不說。”柏學進這才吐出了他的第一句話,“此時無聲勝有聲。”看來,沉默寡言,是柏學進的天性了。董雅娟描述說,當年他們忙于學業,只能在周六的晚上走到一起,話題也總是圍繞著班里的事。兩人在食堂碰面時,也不好意思打招呼,只是感覺到心里高興。兩個人既沒有花前月下也沒有卿卿我我,柏學進甚至從來沒有對她說過一句“我愛你”,但是,他卻用行動默默地表達著自己的愛。平常,他不敢握董雅娟的手,但是,過馬路的時候,卻使勁地拽住對方的手。董雅娟說,當時她強烈地感覺到,如果有什么危險的話,他肯定會保護自己的。“現在的柏學進,已經比以前能說多了。”但是,董雅娟說她還是喜歡那個默默的他,“那樣,很有內涵!”她這樣評價,“他靦腆、深沉、善良,平時不吱聲,但是心里有數,說話很有分寸。正是這些品質吸引了我,讓我相信,他肯定會對我好。不管我是快樂還是痛苦,我都渴望他在身邊。如果他很張揚的話,我就不會跟著他了。”聽著妻子一句句的贊美之辭,柏教授有點坐立不安了。“我是從山溝溝里出來的,她對我卻沒有看不起,而是非常尊重。當初我們只有20歲出頭,如今都已年屆40了。想一想近20年來,兩人從未因為錢而鬧過別扭,這怎么能不令我感動?”2001年,夫妻倆學術研究的結晶——我國首例和第二例健康成活體細胞克隆牛“康康”、“雙雙”問世了,如潮的榮譽也向柏、董二人涌來。此時此刻,不知道董博士有沒有回想起當初的那個選擇。
實驗室里的五年時光
在接觸柏、董夫妻前,記者從萊陽農學院的一位老師那里聽說,夫妻倆經常為了一個課題而爭吵不休。這是為什么呢?長此以往,會不會影響到夫妻的感情呢?當董雅娟博士聽到記者的疑問時,她并不避諱二人有這些爭吵。隨之,她解釋了其中的原由。從事科學研究的人,都有一個特點:當別人提出一個觀點時,他總會拿出新觀點去進行抨擊。這樣做,有時會招來反感,但是,絕不是胡說八道。越是掌握的知識多,查閱的資料多,越是愿意反向論證觀點的正確與否。而那些經得起推敲、抨擊的觀點,才有可能是正確的。他們夫妻倆都各有主見,脾氣又很犟、很急。每當一人提出一個觀點時,另一人總喜歡背向而馳,于是,就有了爭吵。吵到急處,董博士會賭氣不說話,柏教授則走到哪兒,嘮叨到哪兒。等到風頭一過,雙方更加來勁兒,話中句句帶理,直到問題解決為止。至于這種爭吵是否會影響到夫妻感情,董博士肯定地說:“不會。因為我們沒有利益沖突,而只是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這樣的交流多了,反而會增進雙方的了解。”
這個招來如此多“禍端”的目標是什么呢?它就是克隆牛。董博士說,1986年、1987年,他們先后來到黑龍江畜牧研究所工作,一直從事胚胎移植研究。1996年,他們又一起到日本山口大學進修,學習日本先進的胚胎細胞移植技術。1997年,綿羊“多利”的問世,以及1998年末,日本克隆牛的成功,轟動世界。所有這些在他們的眼中,都顯得非常神秘。于是,科研人員的天性讓他們萌生了一個共同的愿望:在自己手中誕生中國第一例體細胞克隆牛。柏、董夫妻倆原先工作的單位在當地非常有名,科研水平一流,而他們卻將自己的實驗室建在了萊陽農學院。許多人對此表示不解:即便不回原單位,也有許多大城市、好單位可以選擇啊!對此,柏教授不以為然,科研人員的心里,只有自己鐘愛的課題,對于外界其他的東西,他們并不看重。況且,萊農非常重視科研,為他們創造了良好的立項條件,投資200萬元,為他們建起了一流的實驗室,并為課題的完成大開方便之門,他們所提的條件都能夠得到滿足。因此,他們才會在實驗室里安心地工作。為了早日攻克難題,夫妻兩人并肩作戰,籌建實驗室、購置設備、建立實驗牛場……接踵而至的工作讓他們心力交瘁,他們失去了雙休日、節假日。為了學習克隆方面的先進技術,修完學業,董雅娟還不得不來回奔波于中、日兩國之間。實驗室、實驗牛場建起來之后,他們每天的絕大部分時間都耗在了這里。兩個人之間交談最多的內容,就是實驗。
實驗中,柏學進負責受體(接受胚胎的牛),董雅娟負責體細胞克隆牛胚胎的構建,兩人配合非常默契。董雅娟心疼地說,老柏的工作量非常大。采購回來的牛,往往存在很多毛病,如子宮炎、不發情等。為了改變這種狀況,他常常需要為牛清洗子宮。到了冬天,他工作的時候,膀子的一半進入牛體,一半露在外面,處于半冷半熱之間,久而久之,他就患上了肩周炎。經歷了無以計數的失敗后,他們終于迎來了“康康”和“雙雙”的降生。成功之際,不滿足的夫妻倆又馬不停蹄地進行了克隆牛胚胎移植產犢的研究。兩年的時光過去了,如今,這項研究也結出了碩果。喜極而泣之余,董雅娟不禁想起了兒子。今年已經14歲的兒子,從4歲起,就被他們送到了母親那里。兒子患腦炎住院時,董雅娟也沒能在兒子身邊守一天,以至于兒子與她之間有了隔膜,見面的問候只有一句平淡的“媽,你回來了”。在接受眾人的祝福時,董雅娟直掉眼淚:我不是個好妻子,更不是個稱職的母親。
兩顆赤子心一齊跳躍
“你們為什么要不遺余力地進行克隆牛的研究呢?發展克隆牛下一代的意義又在哪里?”記者作為“門外漢”,向柏、董二人拋出了這樣一個疑問。董博士介紹說,眾所周知,牛屬于單胎動物,生育周期長,因此,良種肉牛的發展受到很大的制約。發展體細胞克隆牛的下一代,主要是為了檢測體細胞克隆牛是否具有與正常牛一樣的繁育能力。“蓓蓓”之所以受到關注,就在于它證明了體細胞克隆牛“康康”和“雙雙”與正常母牛一樣具有超數排卵能力,它們經過超數排卵獲得的胚胎,移植后,具有正常的著床能力和發育成胎兒的能力。目前,“康康”和“雙雙”本身是否具備正常的繁育能力,董博士對此還不能肯定,而從實驗室的研究情況看,“康康”和“雙雙”自繁后代的胎兒已經形成,也要誕生了,如果成功,這一疑問就將得到肯定的答案。董博士發明的點擊去核法,也將被證明是可靠的、先進的。人們在這一技術的支撐下,將在短時間內培育出初具規模的良種牛群,促進產業化的發展,并帶動加工業、牛肉出口的發展,潛力無窮。到時候,市場上出現的牛肉將具有大理石一樣美麗的花紋,質地鮮嫩,味道鮮美。
“重男輕女”,這種偏見一直根深蒂固地扎在某些人的腦海里。但是,據說柏、董二人卻反其道而行之,一直非常喜歡母牛,這是為什么呢?董博士解釋說,“如果得到的是一頭優良的奶牛,14個月左右,我們就可以對它進行超數排卵,獲得胚胎。1枚胚胎價值1500元,經濟效益非常明顯。公牛呢,我們只能對它進行采精。冷凍精液的價位很低,一般由繁育中心提供優良品種公牛的精液,沒有必要自己生產。克隆技術最大的優點,就是你想要什么,它就出什么。性別的決定率在100%,只要取母牛的細胞進行克隆,其后代必然也是母牛。因此,我們都喜歡母牛,樂意對母牛進行克隆。”聽著董博士發自肺腑的心聲,記者深深地感受到,為了發展克隆牛技術,他們是如何的煞費苦心。聯想起為了迎接“蓓蓓”的降生,柏教授兩天里只睡了5個小時的覺,“蓓蓓”降生前后,他們又做了多少細致繁瑣的工作,他們又放棄了多少應該屬于他們的東西,可想而知。或許等到兩三年后,當老百姓的院子里站起了中國自己的克隆牛時,人們將會清楚地觸摸到柏學進教授和董雅娟博士兩顆一齊跳躍的赤子心。讓我們祝愿這對博士夫妻能夠再創輝煌,為我國的畜牧業發展做出更大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