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0月,中央電視臺一套播放的24集電視連續劇《大染坊》,火爆中國熒屏一時。劇中陳壽亭這個角色被刻畫的栩栩如生,這個傳奇人物的扮演者就是南京軍區政治部前線話劇團的一級演員侯勇。他因與王志文、許晴在電視連續劇《DA師》中演對手戲高達而揚名。他先后主演了《聲震長空》里的蘇志豪、《沖出亞馬遜》里的王暉、《濟南戰役》里的趙長亮、《我的兒子是警察》里的王建峰等角色,并因此榮獲第六屆中國長春電影節全球華語影片的“最佳男演員獎”,第八屆中國電影華表獎“優秀男演員獎”,中國電影表演協會的“金鳳凰獎”,深受廣大觀眾喜愛。
然而,30歲前的侯勇在演藝事業上曾一度處于低谷,只是在一些劇目中“跑龍套”。與之相反,他的妻子沈蓉早在22歲時就因主演《出嫁女》而獲得“飛天獎”的“最佳女主角獎”,成為眾多影迷的偶像。夫妻間的“陰盛陽衰”,讓侯勇備嘗苦澀,讓他的內心藏著巨大壓力。
如今,終于走出苦澀歲月的他意味深長地告訴筆者:多虧妻子沈蓉傾情關愛,我才走出了低谷,邁向成功。
我生于1967年2月23日,21歲時從江蘇省連云港考入南京藝術學校話劇表演專業,和來自徐州的沈蓉分到同一個班。年底,班里搞觀摩演出,我和沈蓉在一起排練節目,兩人漸漸熟悉起來。也許是心有靈犀
吧,后來我倆常在一塊切磋,互相都很欣賞彼此的才華。
1989年畢業時,我考入了南京軍區政治部前線話劇團。這可是軍內外享有盛譽的著名話劇團之一,被譽為北有“人藝”、南有“前話”。話劇團曾多次榮幸地為毛澤東、鄧小平、江澤民三代領導人演出。
沈蓉則被分到南京市話劇團。當時,我在團里的演員隊跑龍套,很少出外演出,沈蓉卻接二連三地有劇組找她拍戲。1992年,沈蓉因主演電影《出嫁女》獲得“飛天獎”的“最佳女主角獎”,成為家喻戶曉的女明星,珠江電影制片廠要調她去。我卻仍在跑龍套,與她的差距越來越大。
1992年10月,沈蓉放棄去珠影發展的良機,留在南京,并堅定地和我牽手踏上了婚姻的紅地毯。結婚后,沈蓉的事業繼續蒸蒸日上。她陸續接演了《保爾·柯察金》、《雙橋故事》、《熱線電話》等多部影視劇和話劇。
看到妻子的事業越來越成功,我起初很為她高興,但漸漸地,心里開始隱隱不安,尤其當我和沈蓉站在一起被人介紹說“這是沈蓉的丈夫”時,我就更是感到不舒服,甚至有無地自容之感。身為男人,我漸漸覺得在老婆的光環下做人簡直是一種恥辱。單位的哥兒們經常開玩笑說:“小侯,你夫人現在這么風光,你可要小心啊!小心別讓她給甩了。”本來這是玩笑話,可因為心理失衡,我聽后竟越來越坐不住了。我不甘心啊!在校時我曾是最優秀的學生之一。畢業時也是同學中分配得最好的,可如今自己只是跑龍套的,看著妻子占盡風光,看著自己和她的距離越拉越大,我有了深深的危機感和不平衡感,覺得手中的“風箏”越來越牽不住了。
然而,善良豁達的沈蓉對我依然像過去那樣一往情深,盡管如此,我卻被自卑感壓得透不過氣來。每次拍戲回來,沈蓉將所有片酬交給我,幸福地依偎在我的懷里,和我商量添個音響或洗衣機什么的,我都會覺得有許多條鞭子往自己身上抽。望著家里擺放的全是用妻子掙來的錢置辦的高檔家具和生活用品,我就深感自己無能,我恨自己。等沈蓉睡下后,我暗自撕扯自己的頭發,一遍遍地自問:“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這個家要讓女人支撐,侯勇,你還是個男人嗎?”在痛苦的折磨中,我的自信心被一點點吞噬,我越來越害怕妻子離我而去。晚上,我經常失眠做惡夢,坐起來一根接一根地抽煙。在滿屋子煙霧繚繞中,我幾乎迷失了自己。
我開始琢磨怎樣才能拴住妻子的心。我心想,女人心軟,如果我加倍對她好,她一定會感動,那就不會離開我了。于是,從來不會做家務的我學會了做飯、燒菜、打掃房間、洗衣服。一次,沈蓉參加聚會回家后無意中說“有一道叫‘咸蛋炒南瓜’的菜特別好吃”,我就悄悄地向別人學做這道菜。幾天后,沈蓉請幾位朋友來家里玩,我特意做了“咸蛋炒南瓜”,味道很地道。望著沈蓉又吃驚又開心的樣子,我的心里得到了些許慰藉。
1993年初,沈蓉到廣州拍一部電視連續劇,一走就是幾個月。我主動給她打電話:“你拍戲忙,把臟衣服都寄回來吧。”沈蓉問:“這合適嗎?”我說:“有什么不合適的?你別擔心,我把衣服拿到洗衣店去洗。”于是,沈蓉每隔一段時間,就把換下來的臟衣服寄回南京。其實,我哪里舍得花錢去洗衣店啊!每次收到一大包臟衣服后,我就拿個大鐵桶,跑到院子里接水,脫了鞋和襪子,用腳在水里踩。當時正值寒冬,我的腳被冰水泡得又紅又腫。沈蓉回來后,同事把這一切告訴她,沈蓉感動得撲到我的懷里:“你對我太好了,趁這會兒不拍戲,我要好好侍候你幾天,好好回報你。”我說:“我不要回報,只要你永遠別離開我。”沈蓉說:“瞧你在說什么!我這輩子只做你的老婆。”
聽了妻子的話,我那顆懸著的心終于落地。然而,還未等我喘口氣,更大的危機又出現在面前。一天,沈蓉接到一位留學博士寄來的求愛信,說他看了一本雜志上介紹她的文章和封面照,對她生出了愛慕之情。表達自己的愛意后,博士提出,希望沈蓉答應讓他接她去英國。沈蓉坦然地將這封信拿給我看說:“這人真有意思。”
過后,沈蓉就把此事忘了,我卻如臨大敵,想:自己現在只是在演藝圈最底層跑龍套的演員,而對方是留英博士,自己的條件怎么能跟人家比呢,沈蓉嘴上說得輕松,內心能經得住這種誘惑嗎?……我甚至懷疑妻子把這封信給我看的動機,是想向我炫耀和羞辱我。妻子星光熠熠,而我只是一個跑龍套的小人物,巨大的落差讓人恥辱,危機和失衡感又讓自己坐臥不安,我們的家庭面臨著暴風驟雨……
那段時間,我疑神疑鬼。有時冷靜下來,我也覺得自己懷疑妻子太不應該,可就是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由于整天處于精神緊張狀態,我經常會因為一點小事對沈蓉發無名火。成名后的沈蓉經常參加一些應酬,我知道這些場合往往出現一些很有身份及地位的男人,既擔心有不懷好意的男人勾引她,又擔心她被他們迷惑。因為這個原因,我開始控制她的作息時間。一次,沈蓉晚上有活動,說好晚上10點前回家的,快10點了,她還沒有消息。我想:不是說好了10點就回來嗎?為什么不回來?是被哪個男人纏上了吧?我急得不停地給她打電話。沈蓉說,這次應酬是團里安排的,吃完飯后又一起唱卡拉0K,她不好提前走。我卻認準她是在找借口,尤其是聽到電話里傳來陣陣音樂聲和歡笑聲,更氣得肺都要炸了。將近凌晨1點,沈蓉終于回來了,我不顧她的解釋,劈頭蓋臉地向她吼道:“你不愿意看見我,以后就別回來!”沈蓉不明白我病態般的不平衡心理,委屈地哭著跑出家門。我馬上后悔了,趕緊追出去把她拉回家。
我在痛苦中苦苦掙扎。我能感覺到,沈蓉也很痛苦。1997年底的一天,她終于鄭重地找我談了一次話:“侯勇,我覺得你絕不能這樣沉淪下去,我不想讓別人說我當初看錯了人。”她握住我的手說,“首先,我要告訴你,我非常愛你,并且會永遠愛你。在我的心目中,你有非常出色的藝術潛質。現在,你之所以跑龍套,只是體制和機遇問題,并不是你的水平問題。常言說,是金子總會發光,機會向來只青睞那些有準備的人,你現在上戲不多,但這并不全是壞事,你可以利用大量空閑時間琢磨一些優秀劇目,觀摩別人,激勵自己。你其實比我更有藝術潛質,我期待你成功的那一天,而且我相信,這一天一定會到來!”
看著沈蓉因溫柔而愈顯美麗的雙眸,我的心被深深地震撼了。我開始反思:這些年雖然有一些客觀原因造成我在事業上不順利,可是,我整天深陷在對妻子的擔心和猜疑以及由她成功帶來的失落中,浪費了多少大好時光啊!妻子說得對,機會只留給那些有準備的人,我不能這樣沉淪下去,我要做出個樣子來,才不會辜負她的一片深情。
沈蓉還幫我進行角色定位。她告訴我,作為部隊文藝工作者,我多年來已形成軍人氣質,不妨從塑造軍人角色入手,而要想在銀屏上演好軍人,首先要有標準的體形。就這樣,在沈蓉的監督下,我開始減肥。我以前曾練過武術,停練后身體慢慢發胖了。為此,我制訂了嚴格的健身計劃,每天早晨起床后和晚上睡覺前,都做幾百下俯臥撐和仰臥起坐,還在單位練單杠、雙杠等健身器械,一天也不間斷。有時白天忙了一天,渾身累得快散架了,晚上真不想再練,想偷懶,可每當這時,我都會想起妻子那充滿期待的目光,并對自己說:“千萬不能辜負老婆啊,一定堅持!”經過一段時間,我的精神狀態大大改變,體重也減了下來。
我還用心琢磨演技。遇到團里排戲,不管有沒有我的戲,我都坐在臺下觀看,仔細琢磨那些老演員的動作、臺詞、眼神。接到跑龍套的角色,哪怕只有一句臺詞,我也會認真對待。在家里,我常常讀劇本,體會角色的特點,然后對著鏡子練習。
2001年,機會終于來了,經一位朋友推薦,我出演了《聲震長空》影片的男主角,這是山西電影制片廠拍攝的反映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前身——延安新華廣播電臺創建及發展壯大的影片,男主角是典型的軍人。
我的努力沒有白費,由于在《聲震長空》中演得比較成功,該片拍完后,我又被電影《沖出亞馬遜》的導演選中,讓我扮演男主角。當時,另有幾個劇組想請我演男主角,片酬都比《沖出亞馬遜》高,我有點猶豫不決。沈蓉說:“我覺得你應該接《沖出亞馬遜》,因為你適合扮演軍人。片酬多少是次要的,關鍵是要看哪部片子更適合自己。”我接受了妻子的建議,事實證明,她是對的。
拍攝《沖出亞馬遜》的過程非常艱辛,我扮演的是中國派到國外的特種兵王暉,幾乎每天都要在泥里滾、水里泡,有時還要將腳吊起來,頭朝下扎在水中,我身上的剮傷、燙傷、劃傷多達幾十處。有一次拍攝跑過獨木橋的鏡頭,由于橋很晃,橋面又滑,我一下子掉了下去,而下面竟然是一片鐵絲網,我的腳和身上被扎破了,鮮血直流,我疼得倒吸涼氣。但我深知機會來之不易,為了沈蓉,我必須成功!
2002年8月,我因在《聲震長空》中的出色表演,在長春電影節全球華語影片“最佳男主角獎”的評選中,擊敗了香港影星黎明、張學友和內地的李幼斌等眾多有實力的男演員,奪得該獎。同年9月,我又因在《沖出亞馬遜》中的出色表演,獲得中國電影“華表獎”的“優秀男主角獎”。
多年的付出終于有了回報,我在激動中第一個想到的是沈蓉。豈料到了頒獎那天,她要趕往安徽拍戲,不能到現場分享我的成功喜悅。我不想有這樣的遺憾,想了一個辦法:上臺領獎前撥通她的手機,然后將我的手機交給旁邊的朋友,讓她通過手機聽到主持人宣布我的名字及我上臺講的話。
那天,我用樸素的話表達了自己心中的感受。我說:“我今天能夠獲獎,除了感謝劇組的所有同事外,還要感謝我的妻子,雖然她沒到現場,但我相信,她一定聽到了我的聲音……”我的真情流露贏得了臺下熱烈的掌聲,后來沈蓉告訴我,聽到我這番話的那一刻,她激動得哭了。這次在《大染坊》里,我是第一次扮演商人。說實話:我被這個故事所吸引,但這個人物太難把握了,由一個小叫花子,成為山東乃至全國印染界的大資本家,人物性格極具魅力。我演起來非常吃力,一度曾想打退堂鼓了。后來,編劇陳杰告訴我,陳壽亭有他爺爺的影子。我又再度硬著頭皮上,演著演著就進入角色,進入狀態了。在《大染坊》劇組拍戲時,我從不開手機。不過,無論拍戲多晚、多累,我總忘不了給妻子打電話。是妻子讓我有了今天的輝煌,她是我一生的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