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里的菜市場
胡同仍然住著—些
勤勞和不勤勞的人
周六和周日
在胡同里的小汽車很難挪出去
天朦朦亮
一群一群賣菜和擺攤的外地人
擠滿了胡同
去年冬天
一個外地賣菜的農民
突然渾身抽筋不能起身
而一位婦女正要購買他的白菜
她半睜著眼用指頭數著錢
一群人圍著他吆五喝六
勤勞胡同的市場
從前一片安靜
是東華門筒子河取締了出早市的人
他們就東—處西一處地亂竄
就像發現了根據地一樣
漸漸地在勤勞胡同里駐扎
南北長街的人不用走太遠的路買菜
偶爾有工商和城管人員來查抄
往往被胡同的老頭老太圍攻
我經常站在胡同口
看著一個個做生意的外鄉人
看到他們穿著被城市淘汰的衣服
就會想到鄉下的兄弟姐妹和父母
勤勞胡同的居民
在胡同里穿來穿去
看著水果、蔬菜和水產品
還有過時的日用雜品
就像放牧的游民
趕著一群群牛羊
年長的老人
總是多看少買
這是西華門的南胡同
中山公園的西北側
勤勞胡同的菜市場
像東直門的簋街
吃麻辣蝦很上癮
坐公交車的女人
坐公交車的女人很美
她在地上站了很久
終于擠上了一輛公交車
坐公交車的女人
完全可以打個的土
完全可以用私家車在城市里穿梭
她把柔情蜜意壓縮成5角或者1元錢車票
留給孩子
或為愛人買一頓豐盛的晚餐
坐公交車的女人
累了不說累
滿腦子都在轉悠
愛情的力量
一個很美的女人
擁擠在公交車上
她不知道坐在或站在她身邊的
是藝術家還是平民百姓
她肯支付十分昂貴的服裝
也肯支付十分昂貴的體力
坐公交車的女人
有時領著自己的孩子
一起重溫簡樸的人生
妻子不在家
妻子不在家
就像一個人置身在秋天的森林里
20坪的房間里
與大森林沒有兩樣
床單和兒子的玩具
靜謐得有如落葉
有陽光照進來
像是你的皮膚在躲躲閃閃
你和兒子在家時
嫌屋里擁擠
你和兒子走后
我嫌屋里空曠
無論桌上地上
都是干巴巴的皺塵
墻上的掛鐘
走也走不完
嘮嘮叨叨沒有了
身影沒有了
留下的只是我的心律
還有清靜的回憶
再也沒有星期天的午飯
以及下班歸來的萊肴
一個人是無法做飯的
一個人吃不了也不能兜著走
一個人在外打游擊
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
妻子沒有回來
兒子也沒有回來
在一起生活吹毛求疵
在一起生活沒完沒了
你的婆婆病了
兒子的奶奶想你們了
我獨守陋室
想著你們
我慢慢地緊張
妻子不在家
醬油越來越淡
酒越喝越少
醋越品越沒滋味
出 發 者
離開家鄉那天
把夜晚捆了又捆
母親的憂傷父親的哀怨
統統塞進一個背包
出走那天
扛著正午的陽光
背著院子里的雞鳴犬吠
還有姐妹們的淚水
小村依然地安靜
鄉村的目光依如路旁的楊柳
除了帶點鄉村的灰塵
剩下的是小村很土的目光
殘亙斷壁的夢侵襲著我
若干年過去了
少年人想象著出發
一串一串的搖滾和歌舞
懸在腳步的上方
多么像門里門外
互為向往又互為吸引
有一百種情感
在古人的詩里奔涌
累時
恨不能把那座遙遠的山搬來
還有鄰居的面孔
以及莊稼地里的身影
夢中的石磨
能把白日想不到的惦念
碾成米面
當有噴嚏要打
即刻用開水沖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