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忘了，讓愛情喘口氣

最后一班地鐵從遠處開過來了，那時小雨的心里已經(jīng)異常平靜，雖然開始和周晟相愛時，她并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結(jié)局。

下午，她打電話給周晟說：我今天晚上走。雖然都知道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但還是遲疑了很久才說：既然這樣……下班后，我去送你。小雨本來不想讓他送的，既然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送不送都沒有什么實質(zhì)的意義，但想到這樣一走，就再難相見，于是就答應了他。但她在地鐵口等了很長的時間，也沒有看到他的身影。直到最后一班地鐵開來的前一刻，周晟才發(fā)過來一個短信息：加班，我不能來送你了，請原諒?？吹侥莻€“請”字，小雨感到一絲生分，心開始下沉，感覺自己的身體就像被搬空了的房子，空空蕩蕩。一片片的心酸淚一滴一滴濺落，然后擴散開來。

地鐵馬上就要進站了。她將信息刪掉后，沿著自動扶梯下來，拐了一個彎，穿過長長的通道。等了不到一分鐘，一輛紅色的地鐵就來了，是那種似曾相識的紅。小雨跨進去。門很快就合上了。這一瞬間，小雨知道她的愛情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第一次見到周晟，是４個月前，就是這樣一班地鐵。也是這種紅。像春天盛開的玫瑰花瓣。２２歲的小雨，在花樣的年華里，新鮮艷麗得周身散發(fā)出青草的氣息。和周晟一見鐘情。雖然場景不是很新鮮，甚至有點俗套，但還是覺得很幸福。第一次就談得很愉快，講彼此的生活，雖然觀點不同，但彼此接受。因為目的地相同，就一起下了車。小雨知道自己并不是那種很隨意的女孩，但還是繼續(xù)和周晟去了“嘉年華”喝茶。答案只有一個，真的是愛上了。也許，這和周晟說的一句話有關(guān)：錯過機會簡直就是資源浪費。當然，周晟說這句話是對另外一件事的評論。但那時，小雨卻認為這句話意味深長。

兩人真的就開始相愛了。如火如荼。

周晟在市中心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朝南，陽光總是透過粉紅色的窗簾射進來，暖暖的。房間沒有裝修，除了一套音響、一套沙發(fā)外，就只有一張單人床，床頭還放了一大堆書和報紙，零亂不堪。

愛上小雨后，房間的情況也并沒有什么改變。因為他們都覺得這樣才像一個家，否則就是旅社。兩個月后的某個雙休日，看完《開往春天的地鐵》后，小雨想到該添一些廚具和一張大床了。小雨說：我喜歡看著你為我做飯。周晟卻問：那張床呢？因為在大街上，眾目睽睽，小雨只是用手指使勁地掐了一下周晟的胳膊。黃昏時，那張大床被搬運工搬進來了，在黃昏的余輝中，他們就迫不及待地關(guān)上大門。周晟手忙腳亂地脫小雨的外衣。小雨也沒有拒絕，心中似乎還有一點興奮。周晟將她抱到那張大床上，不停地對她說：我永遠愛你。然后，她感覺著他青春的手掌游走在她絲綢一般光滑的肌膚上，他的舌尖蛇信子一般點擊著她的耳垂、頸……那一刻，小雨緊緊地摟住他，一刻也舍不得松開。

那是小雨生命中一段燦爛的時光。那段日子，他們相擁著去吃肯德基，他給她喂圣代，她則將沾滿果醬的薯條塞到他的嘴里。每到周末，他們?nèi)ァ皶r光列車”，去逛太平洋百貨；上白花洲邊上的湖濱影院……即使在那間屋子里她看他做揚州炒飯也覺得幸福。那時，油濺得他一身，她大聲地尖叫；她為他洗衣服，他在背后摟住她纖細的腰，吻她，她則回轉(zhuǎn)身，輕輕地對他說：我喜歡你這樣……這些都是他們的第一次，所有浪漫的愛情故事在他們中間又重演了一遍。但還沒到４個月就倦了。每到晚上，小雨就開始緊張。因為怕和周晟呆在一起沒有了那么多的話說。特別是兩人做完那種事后，她就覺得心里很空很空，于是問他：為什么就沒有話說了呢？為什么？纏著要答案。周晟也說不知道，只是漫不經(jīng)心地撥弄著遙控器。

一天晚上，纏綿之后，在周晟的臂灣里，小雨撒嬌地問：告訴我，為什么愛我？周晟顯得有點漫不經(jīng)心，繼續(xù)看日本的卡通片《千與千尋》。問了３遍后，周晟顯得不耐煩了，說：可以不用回答嗎？有什么意思。小雨怎么也沒有想到愛情就是這樣的。當時，小雨就收拾好自己的一些物品，走了。一路上，以為，周晟會追上來。但，沒有。第二天周晟才打電話來，小雨看到是他的號碼就掛，掛了十幾次，氣似乎消了，于是接了電話，答應見面。外面下雨，小雨剛出門，就看到周晟站在雨中，手上抱著一個小雨喜歡的長毛絨鴨子。淚水就流了下來。晚上，周晟又像從前一樣做揚州炒飯，小雨看著看著，突然就從后面抱住了他，那一刻，她以為他又會像從前一樣，關(guān)小火，然后用他的十指溫柔地插進她的頭發(fā)，然后撫摸著她，氣喘吁吁地對她說：“我永遠愛你。”但她的想象落空了。周晟只是讓她松開手，說：“飯要燒焦了?！睘槭裁磿@樣？小雨很多次問周晟。他仍然說：我怎么知道呢？

小雨知道，這不是她想要的愛情。愛情不是這樣。但愛情會是怎樣呢？她并不知道。

但實在沒有什么再可以提起興趣的了。小雨終于想到了分手。對于愛情，她不想茍且。周晟也沒有更好的辦法說服她。雖然他不斷地告訴她：愛情就是這樣。但小雨就是不信。其實，每一段愛情的能量都是一個定量。年輕的時候，對于愛情，只知道瘋狂。以為有激情就夠了，不愿意讓愛情喘口氣。不斷地給，不斷地要。終于精疲力盡，再也沒有能量去愛了。時間原本就是愛情的載體。時間太短，它就像一條小帆船，并不能承載過多，而我們不顧一切地把愛情堆上去，船就沉了。因為那時，時間還不是大海輪。

地鐵瞬間就開動了。那時，小雨想起周晟說的那句話：我永遠愛你。不禁想笑。戀愛時，所有的承諾可能都只是一些平常的話語，而和誓言無關(guān)。但那時我們都會幼稚地以為那是山盟海誓。也許，它真的都是美麗的諾言，只是我們沒有給它成長的時間。

愛情有時候并不是愛不愛的事。過于熾熱的愛情，像煙花，燒得熱烈，熄滅得也快。愛要慢慢地給，但因為年少，不懂愛。原本要用三年、三十年甚至一生去做的事情，我們常常只用幾個月就想做完？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