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女友青青打來電話,沉默了片刻,哽咽了片刻,說了幾個字:“安,我們分手吧。”說完就掛了。我急忙忙打回去,想讓她多說幾個字,她卻根本不接;我發短信,傾吐一腔柔腸,也不見她回一句。
明天我們就要畢業離校了,今天我要不問清楚為什么,我們一年多的感情,就可能不明不門地煙消云散了。
我早飯也不吃,就沖到了青青的宿舍。她不在!室友說,她一早就出去了。
大學城的綠化帶里,滿是月季、鳶尾、和杜鵑花,清風徐來,百花飄香。我掙扎在極端痛苦的失戀邊緣,壓根無心留連這姹紫嫣紅。雙腿只是機械地走啊走,走過大榕樹下,走過綠草叢邊,走過一個個大學門口,沿著大學城的運河,我把青青以前呆過的地方篩了個遍。這一處處曾經留下我們歡笑惆帳的地方,眼下一片空寂。
同時,我一路不停地給她發短信。每過一處,我就告訴她,自己走到哪了,以及那里曾經美好的記憶。當然,她自始至終一個字也沒回。
“青青,我剛路過‘真鮮奶吧’。瞄了瞄,可你不在。我多想你就在這啊,這里是我第一次請你喝奶茶的地方。”
“青青,我去了‘牛吧’一趟。你說過很喜歡呆在里面看玻璃窗外的人來人往。記得你第一次請我吃牛排就在這兒。”
“青青,我現在進服裝城了。你在這買裙子嗎?因為我說不喜歡你在這買的裙子,你還跟我鬧了老大的一次別扭呢。呵呵。”
“青青,我走在去‘五美景園’的路上。本來我們約好‘五一’去那玩,你說我老暈車,那兒近就省得坐車了。青青,你一向很體貼人,可我如今找得你好苦,你在哪啊?!我恨不得折磨死自己了!”
“青青,我在一個山腳下,快到‘五美景園’了。今天路上人又多又雜,你要小心哦。瞧你平時一副大大咧咧的樣,真叫人放心不下哎。”
“青青,我——”
這條短信還沒寫完,山腳下一個面目猙獰的中年漢子擋了道。隨后,忽覺什么硬物頂住了后腰。我條件反射地回頭一瞥,倒抽一口涼氣,一個右眼角下掛一條一寸來長刀疤的青年人正用一把锃亮的水果刀頂著我。憑我單薄羸弱的身子骨,束手就范恐是最明智的選擇了。
我乖乖地掏出錢包,遞給了中年漢子。他不客氣地接在手上,卻絲毫沒有讓道之意,鷹鷙一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手上的手機。
“留下我的手機可以嗎?手機現在對我來說,太重要了,關系我一生的幸福啊!”我心頭又焦又慌,“求你了!我錢包里有張農行的卡,里頭尚有1000元余額,我告訴你密碼,交換我的手機好嗎?求你!!!”
中年漢子沒吭聲,陰森森的眼珠子一動不動。
“哪那么便宜!”身后的刀疤子驀地開腔,把著刀子的手加大了勁道,“我們跟了你一路,就是瞄上這個手機了。識相的快給我們!”
“求你們了!我女朋友要跟我分手,我這一路上都在發短信找她呢!我愛她,很愛她!我一定得找到她、挽回她啊!求你們啦!要我跪下磕頭也行啊!……”也不曉得是哪來的一股子沖動,我當真跪了下去——有生以來我第一次給人下跪!
刀疤子顯是有些心軟了,手勁也松了大半。大概他也曾歷經了感情的生死纏綿,居然也勸中年漢子放我一馬。
原本這山腳就不荒僻,不時有人路過。他們一直跟我慢慢理論,這也是很重要的原因。而當我們三人都站著時,路人也沒看出個究竟,兀自匆匆往來。我如此一跪,立刻招來了四五雙眼球,這也正是我追求的效果。中年漢子怕壞事,二話不說,伸手就來奪我的手機。我顧不得身后的刀子,緊緊抓在手心不放。
說時遲,那時快!突然冒出四個民警,兩個逮一個,沒幾下工夫,就撂倒了中年漢子和刀疤子。
我虛驚一場,跟隨民警去派出所錄了口供。臨了,剛拘人的一個民警對我說,我們正在巡邏,一個女生跑來說前面有人搶劫,大家就趕過去把你救下了。我不無好奇地問他,那女生什么模樣。他卻說當時太忙亂記不甚清,只記得頭發很短,像個小帥哥兒。不是青青,她一頭烏黑的披肩長發呢。我不無遺憾地步出派出所,已是下午一點。
20多分鐘后,我拖著疲軟的雙腿走回了學校。剛近校門口,我就幾乎要驚呼出來!一個清清爽爽的短發女孩,正佇立在門口沖我甜甜微笑呢,正是我尋了一路的青青!
我們又相依相偎坐在了昨天的大草坪上。僅僅一天,恍若隔世!……
原來,我發的短信青青一條不漏地看到了,就悄悄跟在我后面。她說她好感動,但又只想靜靜地遠遠地跟我走一程。當我撞上劫匪,當她親耳聽見我苦苦哀求留下手機,說不出的動容,說不出的揪心!幸好這時她瞥見附近幾個巡邏民警,就趕忙報了案。
我問起她的一頭短發。她埋了頭,說:“上個月,初戀情人找我來了,我好難選擇,好累好累。連一頭長發仿佛都成了重負,一早我就去理發店剪了。安,現在我想通了,你才是最愛我的人,也是我最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