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漠
黃昏那么燦爛,像突然從沙海里冒出的蜃景。
季節不停地走著,枯骨與斷枝在孤獨地嗚咽,像喘息著的胡樂。那么多的靈魂碎片,在過去的幾千年或幾萬年中,它們的姿態一直沒有太大的改變。像風沙一樣。
部落在看不見的地方,那個地方永遠是那么遙遠。天空是空的,始于遙遠,束于遙遠。水在更遠的地方,連綿不停地涌動著,像難得一聞的新鮮故事。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我禁不住地打了個寒戰,看得清的月亮正像一把彎鉤,在我心的上方晃動著,讓我來到起伏跌宕的大漠。沙子恣肆地汪洋著,腳印瞬間出現又轉眼逝去。
大漠,我看到又黃又寬的背影,就看到了燃燒的人生。大漠中沒有一棵草,就像人生本沒有悲歡與哀樂。人生也許就是這樣,不斷地按著既有規律不停地前進或不停地后退。
草 原
那是一個遙遠而寬闊的地方。強壯而雄駿的馬,古老而多情的氈房。世界長滿青草。
我曾走過很多地方,但我從未抵達過草原,從未到過那片,一睜開眼就可以極目千里的地方。
我的對面是竊竊私語的村莊,遠處是無話不說的山岡,更遠的地方是起起伏伏的樹林,從它那里可以看得見風的模樣。風穿過我的思緒,發出些聲響,仿佛要把我的皮膚揭開。
都市因為喧嘩顯得生機勃勃,因為詆毀讓每一張表情各不相同。我知道每一種擁有都是幸福,記著自己的家鄉才不會有迷路的感覺。像草原悄無聲息地坐著,每一個草原人或每一只牲畜都能讓我看到他們額際的光。
現在,我在一個叫張承志的先生那里看到了草原。他的草原上,那匹黑色的駿馬已消失在了遠方。馬蹄聲越來越遠的時候,什么被一點一點地敲碎了?草一望無際地移向遠方,很多原不屬于那里的身體和表情擠了進來,擠進來的還有城市的機械。
遙遙而望,綠色的畫屏越來越小了,溫柔的月光,溫柔的羊群,它們漸漸被虛妄的狂風舔盡,像羊被狼掏去了胸腹。
草原,剩下的是不是只有曾經的意象,在長滿青草的季節里充滿神往。
草原,我喜歡你最初的美,那是一種找不著北的感覺,因為寬闊,那種感覺永遠那樣好。
塞 北
你是那樣的放蕩不羈,即使不說一句話,面孔上也是可以預知的表情。
總是有很多時間待在冬天,但沒有什么人能阻止你像鳥一樣自由自在的心,當所有的表情被封閉得嚴嚴實實時,你在埋藏的記憶里尋找珍貴的黃金。
現在,我正在放棄詩,就像隨便地放棄一些事物,那些詩在你的面前就像無足輕重的往事不值一提。我不敢對你心存奢望,我知道有些遠方是不可企及的,就像橫亙的數萬里不僅僅只是一個數字。我想體會那種感覺卻不能擁有那種心得。我遙望著你的方向,但我只能懷滿向往。
塞北,那不是一個具體的所指,它的廣泛沒有任何的一個方位。就像我可以感覺到皮膚的疼痛,卻不能說出具體的哪一塊受了損傷。
塞北,我在狹小的城市中伸不開目光,我穿行在如鳥群一樣的朋友中間。我們都在尋找自己的暖巢,但我們找不到季節。寒氣到來,在你的面前它只是一股正常流動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