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風清的那些日子

北京的秋天很短暫。陽光很溫暖，但不刺眼。可以從容地邂逅一些人，然后發生一些故事，但是都太突然。那些想要留戀的人，都比陽光更早地消失，在這又一個的落寞的秋天。

相遇是一種很偶然的交錯，巧在同一個時間路過了同一個地方，看到了同樣的風景。看到了彼此，再輕輕地問候，然后分別，然后偶有聯系，然后了無音信。再回想的時候覺得很淡，很淡。

九月的最后兩天，我和安安翹課，提早開始我們國慶期間的打工。我只是為了錢，安安則是為了忘記速。那天楊總打電話給我，說很急，明天就要兩個人，能不能過來。我問電話旁的安安，她說能，當然能，不就是翹兩天的課嘛。我不知道當時的我們為什么那么的義無反顧。

第二天，我們和別的去上課的人起得一樣的早。我們穿過學校，從西門出去，再走了一段路到了公車站。直到今天，我都很懷念我們在那幾天里每天早晨都要走的這段路，我想我喜歡的也許是早晨，也許是路，也許是走這段路時的那時的心情。翹課的兩天早晨，我會碰見許多匆匆往教室趕去上課的人，和一些在小樹下讀英語的人，我路過他們，心里面沒有不安。大學真的讓我改變了很多，我不會再像中學一樣，因為偶爾的缺課而內疚和惶恐。在大學校園里我經過的那些人，我知道他們生活得很好。但我也知道我生活得很好，我們只是有著不一樣的生活狀態，追尋著生活中各不相同的夢想，所以我不會因為沒有跟隨他們的生活狀態而不安。大學，讓我生活得很隨意。

雖然楊總找我們找的很急，但國慶前兩天的工作卻是不可思議的輕松。我和安安聊天，看雜志，散步，評論我們剛剛認識的老板和同事。每天七十塊錢，干這樣愜意的工作，很愜意。我們的工作是在公園里買馬戲團的票，這是一份很干凈、很快樂的工作。每天的盒飯都很好吃。

景波，出現在了我生命中的那段日子里。從我工作的第一天開始。

他很帥，穿深色T-shirt和灰的西服外套。短短的頭發，很高。看到他的那天，天下著小雨，陰郁得泛藍。很冷。安安穿的是一條裙子，說工作的第一天應該漂亮一點。于是我們在小黃屋里見到了他。

他們正在開會，我和安安太冷了，也就不管認不認識，也擠進了屋子。一屋子的人。我和安安很安靜地坐在角落里，不希望打擾到他們。我注意到了他。在開會的時候，別人都很認真地聽他說話。景波，原來是一家票務公司的老總，和聘用我們的那家公司在這次活動中是合作關系。但當時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后來在回家的路上，我說，屋里坐了一個帥哥，安安說，他旁邊的女人好像是他的女朋友。我問她是怎么知道的，安安說，是帥哥，她也多注意了一下嘛。我們笑，大聲地笑，笑得讓我們自己都覺得好孤獨。我就是這樣認識景波的。

景波很年輕，我們都猜他只有二十五六歲。他有一輛黑色的桑塔納。車里很干凈，很溫暖，還有緩緩的音樂。那是我和安安搭的一段順風車。他開車，就像他的人，很平穩。

國慶的前一晚，大家在小黃屋里分票。因為人太多，凳子不夠，我和安安都執意要站著，把凳子讓給別的人坐。無論別的人怎樣安慰我們放輕松一點，別那么客氣，我們都還是很拘謹。我們只是兼職的大學生，也可以說是臨時工，我想我們應該是沒有地位的，我們很自知。但景波微笑地說，別客氣了，大家還要在一起奮斗很多天呢！我和他相視而笑。那一刻我覺得很感動。

國慶幾天，陽光燦爛，秋意很濃。晴朗得讓人很戀。

和我們一起工作的還有一個北交的大一新生，叫石頭。他是老板的表弟。是一個挺可愛的男孩子，我和安安都叫他弟弟。雖然只比我們小一歲，但覺得他的精神年齡在我們眼里還只是一個孩子。他會問很多的關于大學生活的事，會問我們一個月的零花錢要多少，會對我們的化妝感到不可理解。我想一年前的我也是這個樣子的吧，只是我已不記得了自己當時的模樣。

景波喜歡坐在小黃屋外面的沙灘椅上，用對講機安排工作，很從容。我從來沒有看見他對誰發過脾氣，即使是在最忙最亂的時候。他是一個很從容、很柔和的男人。

國慶那天我去東門拿票款，雖然路程很短，但楊總也生怕我有一個閃失。景波就說那我陪她一起去吧。他走在我的側后方。我只是覺得他很高，高得撐起了我后面的那片天。我回頭看他的時候，陽光炫耀得讓我睜不開眼。我問他一些無關緊要的話，他總是很簡短地回答我，然后有距離地跟著我。在人多的時候，他在后面輕輕地伸手攬了我的肩一下，就像在護一個會迷路的孩子。僅僅是他一個不經意的動作，我覺得了這個男人的溫存，一直溫存在我的心里，直到今天。一個女人很容易的就被一些細節所感動，為一些細微的瞬間。這讓我感覺到自己的寂寞。幸福來得太卑微，卻虔誠得讓我不知所措。我想是從那一刻開始，從那一個細節開始，我開始了喜歡他的旅程。

我在的五號售票點，旁邊是游樂園，還有一個賣雀巢冰激凌的小亭。在那里我每天看到很多小孩、爸爸和媽媽。那種快樂讓我想念自己的小時候，想念一種久違的心情。所有的孩子都叫我阿姨，我想我已是和他們不同了的，在我的臉上有了某種確知的歲月。但我還是愛吃冰激凌，我每天都會買兩盒雀巢，和薇一塊兒吃。薇、蓮、潔、倩是我和安安的同學，楊總說還需要人，我們就把她們找來了。她們工作都很努力。她們會跟我講在我不在的時候景波說的話，景波做的事。她們說我很有眼光，景波是個好男人。我們會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不停地討論，關于我們遇見的男人，有時候也談談一些擦肩而過的漂亮女人。我常常把薇一個人留在售票點，自己卻滿公園地亂跑。就這樣我認識了很多別的同事，都是景波公司的。我經過巖他們的售票點的時候，他們的海報被風吹得滿地都是。我幫他們撿起來，他沖我笑。他說他叫巖。我還認識了一個長的像雪村的人，他們說他曾經在迪廳做過DJ，有一個很漂亮的女朋友，我見過，的確很漂亮。還有一個男孩，因為請薇吃過一根棉花糖，從此以后就被我們叫做棉花糖了。棉花糖說他最討厭四川的女孩子，因為他追過的好幾個四川女孩都不睬他。薇在一旁笑個不停。我告訴他，我就是四川的。

安安說武不錯。那是她喜歡的類型。高，得不到大家公認的帥，裝酷。很好，我們喜歡的不是同一種人，沒有成為情敵的可能，所以我們互相安全，所以我們互相喜歡。但景波和武，其實無所謂，因為和誰都不會有結果，所以即便是愛上了同一個誰，我們也只是彼此安慰而已。我和安安都很忙碌，也很寂寞。

石頭很愛打我的手機。他總是在我搭公車上班的路上打電話問我為什么還沒到，在我剛進公園時叫我幫他帶早飯，在我忙得暈頭轉向的時候發一些無聊的搞笑短信。然后我問他是不是只知道我的手機號，知不知道我窮得就要欠費了。他說他的手機上有的是錢。他跟我說高中時候女生倒追他的事，跟我說他會抽煙，然后叮囑我說千萬別告訴他哥。我覺得他是一個孩子，對社會還有著某種虔誠的畏懼，又向往。

我們幾個女孩子早上的時候總是去得很早。公園里很干凈，空氣很新鮮，在人群還沒有開始擁擠的時候。

馬戲團的那頭大象叫羅文，每天都像是吃了搖頭丸一樣地晃。趙姐喜歡喂它蘋果和飯。趙姐，在我剛認識她的時候，覺得她是一個很嚴肅的人。很漂亮，但不笑。她會和我們說很多她自己的事。比如她沒有結婚，比如她被別人的老婆誤以為是第三者而被罵作臭婊子。她叫我們一群女孩子小蜜蜂，發一些淺黃色的笑話給我笑。她隨時都表現出一副挑剔和厭惡的表情，說一些沒有人附和的話。她總是扣下發給我們的蘋果，拿去喂羅文，每天喂很多次，卻仍然樂此不疲。我只是覺得她很寂寞。一個女人，三十多歲，沒有愛，就會是這樣。無論是誰，沒有例外。

那個曾經讓我們誤以為是景波女朋友的女人，叫怡。她只是景波的高級助理，有很高的學歷，和一張平淡的臉。她總是叫我沙沙。有一天很忙的時候，她不停地叫沙沙，麻煩你去一下東門，沙沙麻煩你弄一下這個，沙沙幫我把那個拿過來一下，最后她說沙沙謝謝你，今天把你累壞了。我朝她笑，告訴她，怡姐，我不叫沙沙，我叫瀟瀟。她很認真地跟我道歉，說了很多個對不起。安安說馬戲團里最溫順的那只母老虎不是叫做沙沙嗎。然后所有的人都笑了。其實我并沒有介意她喊錯我的名字。但看到她內疚的樣子，我忽然覺得她會是一個很容易得到幸福的女人，她會過一種很安穩的生活。

我對安安說，如果我是在怡的位置上，我一定會倒追景波的。安安說也許當你和怡一樣年歲，坐到她那樣的位置時，你就不喜歡景波了。也許真的是，要不怡為什么沒有喜歡景波呢？

景波在后來的日子里，穿一件adidas的運動外套，牛仔褲。安安她們都說更喜歡他這個樣子。

每天晚上，我們都在一小塊的草坪上踢足球。有景波，有巖，有雪村，有石頭，有薇還有別的偶爾來踢兩腳的人。石頭總說我胖，讓我多運動運動。我是一個運動白癡。我才不會去踢球，若不是因為景波。但每一次踢球都很開心。每次景波搶我球的時候，都是故意地跟在我后面跑，故意地大聲叫嚷嚇唬我，又故意地不追上我。每次他看到我和薇就要守不住球的時候，都大聲地叫我們抱球，他說那是女孩的特權。他總是燦爛地微笑，像我高中時候的同學。

棉花糖告訴我景波有一個在一起很多年了的女朋友，那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有一家自己的廣告公司。安安說她見過她，在某個下午，她來找景波。安安說她很瘦，很成熟，有淺黃的卷卷的頭發，很優雅。我沒有遺憾自己沒有見到她。看到她，只會讓我對景波的遙不可及更加地明顯。在那樣的女人的面前，我不過是個孩子。

安安說不會有結果的，別讓自己陷得太深，我說好，但我還是喜歡著他。

我眼睛發炎，很嚴重。滴了六瓶潤舒、三瓶諾氟沙星、兩瓶氯霉素，校醫院的醫生總說快好了快好了，可五個月了，一直都在充血。我不敢再戴隱形。上學的時候我每天戴一個大框眼鏡，很丑的樣子，但是我不在乎。來上班的第一天，安安說，打扮得漂亮一點吧。于是我取下眼鏡。我有六百度的近視，每天我就這么無所謂地暈暈乎乎地看人。但有一次景波朝我這個方向跑過來，很急的樣子，在他離我很近很近的時候，我才看清楚，他在對我微笑，很溫暖的味道。我來不及地回笑了他，很不自然，很拘謹，我不知道他看到了沒有。那幾天的陽光很燦爛。此后的幾天，我每天都戴了隱形，因為我知道這段時間和這段日子遇見的人，對我而言會很重要，天氣那么晴朗，日子那么明朗，我想把他們都記得清楚，把每一個片段都很深刻而清晰地留在我的回憶里。我想很清楚地再看見景波對我的微笑。安安說，你太投入了，有點奮不顧身了。

每天下班都很晚。我們從來沒有趕上過末班車。我們只打一塊二一公里的車，每天都是十七塊。

回家坐在出租車上的時候，覺得自己都要散了，很累。我喜歡那種從車窗看出去的、靜靜的夜景，流淌著霓虹的絢麗和夜深人靜的呼吸。身邊坐著朋友，帶著想念的思緒，在回家的路上。沉淀下一整天的心情，常常會在這個時候變得有些傷感。我知道有一天我會懷念這段日子，懷念在回家這條路上的每一盞路燈，懷念我遇到的每一個人。越多一次的坐在車里看夜景，越是留戀，我所遇到的這些人，越快的要與我擦肩而過了。

雪村說最后分別的時候，可不可以擁抱一下再走。我們都笑他。他留下了我們每個人的電話號碼，雖然我們都知道他是找不到理由再聯系我們的了。他把我們的聯絡方式都寫在一張紙上，然后揮動著對巖說，復印一張一百塊。我扭頭看窗外，景波，坐在屋外的沙灘椅上，背對著我。他在打電話。他用的是諾基亞8250，薇他們說怎么說他也是一個老總呀，為什么不買一個彩屏翻蓋的呢？但那款手機的樣子是我喜歡的。安安說，用直板機的男人很專情。

日子開始倒數。

秋天很短暫。在經過的時候，我們都異常地珍惜。

冷暖自知。秋天的溫度。

石頭說，你送我一個禮物吧！馬上就要分別了。我沒理他。他說你送我孫燕姿的CD吧。安安說男生都喜歡孫燕姿那種類型的女生，石頭喜歡，速也喜歡，但我們永遠都成不了那樣的女生。我笑。那份禮物我沒送。我不想讓他把我留做紀念。對他而言，有很多東西會比我更重要，只是他還沒有遇到。

景波留了他的名片給我，是我跟他要的。我很想在最后一天跟他合影，可惜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雨，來的突然而又持久，我甚至沒有來得及跟他說再見。我們和所有人的分別都很忙亂，像一場不了了之的敘述。我想這會是一個遺憾，讓我一直心有不甘。

我再也沒有見過景波。我對他的想念用的都是我記憶里的格式。有很多的時候我都覺得他的臉，在我的記憶里變得模糊。恍惚還記得他的微笑。但我還是很喜歡他。我喜歡的不是他的樣子，而是這個男人留在我身邊的溫度。曾經許多不經意的細節，一直溫暖著我。我一路蹣跚在這個秋天的盡頭，在他不再出現的這段日子里，我變得很狼狽。安安說何必呢。我也說何必呢。我們只是彼此的路過，雖然相遇，但仍然是在自己的軌跡里行走。相遇過后，還是過著以前的生活，沒有不同。我說我回不去了，安安說不會的，你需要的只是時間。

有的時候我覺得安安像是一個解說員，一直對我生命里的故事做著很直接的旁白。

我想這出劇會有謝幕的時候。我會很優雅地站在舞臺的中間，孤獨地微笑。

我發給過景波一些很溫暖的祝福，是在手機里傳來傳去，傳很多遍的那種。他回復的很快，他說謝謝。我覺得了距離，但隨后又開始感動。任何一個像我這樣沒有愛和被愛過的女子，都會如此卑微，有些自以為是，些許寂寞。

我和安安回到了學校的生活，覺得很不適應。居然會覺得校園里的人群有些陌生。我吃很多的甜食。戴我的大框眼鏡。披頭散發地流落在學校的各個角落。安安說我生活得太頹廢，我說豈止，簡直是墮落。和景波見面的日子遙遙無期了，我不需要再每天涂睫毛膏，搽唇彩，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我對安安說，你就讓我這么肆無忌憚地生活幾天吧。太節制的生活只會讓我更痛，就當是偶爾的放縱吧。

安安手機的短信變得很多。她說是巖和武的。我有些好奇。我并不知道安安和他們之間有過些怎樣的片斷。但很確定她讓他們感興趣。安安說她沒有想過會這樣，但我看得出她有些興奮，雖然又有些左右為難。其實很好，有人愛不是什么壞事，不管是不是逢場作戲，至少證明了她有一定的實力。

安安天天說武和巖，我天天說景波，這就是我們過的日子！

石頭發給我的短信越來越多，多到讓我開始厭煩。他說自己很無聊，然后給我發一些無聊的話，我警告他不要太無聊。然后他會在深夜十二點以后給我打電話。我開始拒絕和他一切的聯系。

巖約安安吃飯，聽演唱會，唱K。安安說她不確定他們之間的關系，但她很怕有一種固定的關系，她說她沒有談過戀愛，很怕。如果巖真的追她，她應該是會拒絕的。因為她有心理障礙。但我卻始終覺得，她害怕的并不是固定的關系，而是她還沒有遇見一個真正能夠讓她想要安定下來的人。

我給景波發郵件，淺淺的說幾句無關痛癢的話。他回復我好好學習，多學知識。我說給安安和薇他們聽，她們都說景波只是把我當作一個孩子。其實我就像是一個孩子一樣的被照顧著，我恍然地覺得我對他從不曾有過任何的幻想。我甚至想他把我當作妹妹也是好的，只要他會很用心地關心我。我不知道這是寬容還是妥協。

其實我和景波沒有一點默契。我曾經誤把怡以為是他的女朋友，沒有看出他已經是快三十歲的人，以為他的家是在南方。

一個三十歲的男人，有自己的事業，有多年的女友，過著一種穩定的生活。沒有人會再期求他會去改變什么。對他而言，這就已經是人生的布局，再承受不起變動。我不想要去打擾他。安安說那你還希望什么呢？我告訴她我什么都沒有希望。我只是覺得這個男人太好，不愛太可惜了。愛，本來就是一個人的事。

我和安安一塊兒出去和巖吃了幾次飯，和武看了幾場演唱會，每一次都是凌晨他們送我們回來。

后來棉花糖出乎意料地請我吃飯，唱K，玩到晚上三點過才回宿舍。第二天，我翹了一整天的課。我一個人坐在寢室的陽臺上曬著下午的太陽。秋天就要褪去前的陽光，還殘留了一些暖。我想了很多，然后在椅子上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安安坐在我的旁邊。我對她說，我再也不會像昨天那樣出去玩了，無論誰約我，我都不去了。安安很安靜地看著我。我想她是了解我的。那樣的生活不適合我。我還只是一個孩子，我想回到我原來的軌跡。我不想總是回來得那么晚，不想把自己打扮得那么成熟，不想和陌生的人曖昧。我要過回我以前簡單的生活。

我還是會偶爾發一些搞笑的短信給景波，在過節的時候發一張電子賀卡送給他。就這樣淡淡的，淺淺的，聯絡著他。在我的生命里，用我的方式，喜歡他。

秋天就這樣地褪色了。我和安安手牽著手，踩著落葉，開一些無關痛癢的玩笑，想念一些無關痛癢的人。斜陽映著我們的臉。我們一如既往地，寂寞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