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擴招的第二年,我被“擴”進了一家三級師范。
入學不久,我從教學樓內張貼的海報上看到了校文學社招收社員的啟事。我隨手將手上的兩篇稿子投入了稿箱,沒料竟這樣“一不小心”進了文學社。一個月后,我又通過演講、筆試競選上了副主編。
整個文學社一盤散沙,組織部成員勾心斗角,相互傾軋,請客,送禮物,拉攏選票,儼然一個腐敗的小社會。令人心寒的是,一個擁有幾十位成員的文學社,在近兩年時間內,竟沒有一位同學在校外報刊上發表過一塊“豆腐塊”。大部分學生都認為“所謂文學社,就是定期交些社費,發個社員證,多認識幾個人罷了”!社員大多也心灰意懶,每次開社員大會時,參加者寥寥,會議時間推遲半個多小時純屬正常。不怕你笑話,我第一次參加的會議整整推遲了1個小時零10分鐘,當時我挺納悶,后來向學長一打聽才知道:這是我們社的“優良傳統”!說來可笑,每年一度的校園征文大賽,獲獎的總是社長、副社長、主編、編輯那幾個人,可文章寫的并不怎么樣。日子久了,謎底才揭開,原來,所有的參賽稿子都是由組織部里那幾個人評的,嘿嘿,自己寫的文章自己評,自己給自己發證書、頒獎,幽默!
這種窘狀一直持續到第二學期快要結束的時候,因為三年級的學生即將畢業了,大部分學生都忙著實習,聯系工作,社內要進行一次隆重的改選。
上臺演講,作品展示,投票,唱票,一系列程序進行后,我依靠自己在國家級刊物上發表的多篇文章,被推上了主編的寶座。
在社員們熱烈的掌聲中,我信步走上了講臺,示意大家停下來后,我隨即講了這么一個故事。
許多年前,英國皮特金幼兒園B(2)班的學生們寫一篇題目為《未來我是——》的作文,31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紛紛寫道:“未來我是王妃”“未來我是牧師”“未來我是領航員”,甚至都有人想當總統,但是最讓人感到意外的是一位叫戴維的小盲童,他竟“癡想”自己可以當上內閣大臣——要知道,在英國歷史上,還沒有哪個盲人進過內閣!
斗轉星移,轉眼間50年過去了。一位叫布羅迪的英國教師突然心血來潮翻出了50年前那班學生的作文,出于好奇,想看看那班孩子如今都在做什么。于是,他費盡周折,把當年的孩子一個個找到了,他們中,有的做了商人,有的做了政府官職員,有的成了學者,當見到當年的小盲童戴維的時候,他驚呆了——因為當年的小戴維,就是如今的內閣教育大臣布倫克特!布倫克特是如何當上內閣大臣的呢?他只講了一句話:只要不讓年輕時候的理想隨著歲月飄逝,永遠銘記在心,永遠為之奮斗,理想就總會于某一天實現。
禮堂內靜極了,社員們都陷入了沉思。我頓了頓,又接著說了下去。
難道四肢健全的我們還不如一個盲人?難道我們可以違背當初入社時的誓言?在座的,你們誰能夠站起來大聲告訴我:我就是一時頭腦發熱加入文學社的,我就是一個隨隨便便的人?!
空闊的禮堂內只有我的聲音在回蕩。
寫作水平提不上去,拿不出優秀的作品,你們只會找客觀原因,就會怨天尤人,可是,為什么不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難道你們就甘心命運掌握在別人手里?文學社今天這個樣子,難道在座的就沒有責任?捫心自問,你們誰為了自己當初的夢想努力過?
真正打敗自己的,不是別人,而是你們自己!你們是一群徹頭徹尾的懦夫!說完,我轉身走下了講臺,頭也沒回走出了教室。
接下來發生的事,卻令我始料不及。社員們見到我,不但沒有怨恨,反而比以前更親切。此后文學社經常組織一些有意義的活動,例如:文學沙龍、踏青、采風、話劇演出、詩歌朗誦、佳作賞析及作家創作講座等。
一年后,我統計了文章發表情況。國家級刊物上發表了9篇,省市內準印刊物上發表了15篇。
由于嘗到了甜頭,社員們逐漸找回了自信。我們社竟出現了空前的團結,每次會議,社員們的積極性都特別高。校領導看到了這一切,便批準了我們關于創辦校報的申請,每月定時出刊一期,由我擔任校報主編。
學期末,我照例統計了文章發表情況。這一年,我們社社員僅在國家級刊物上發表的作品就有32篇,省市級準印刊物上發表了56篇,這在我們社成立15周年以來,還是從未有過的事!
畢業前夕,我應邀參加了最后一次社員大會,原本容納300人的禮堂竟被擠得水泄不通。演講依舊很短,演講結束時我引用了一句西諺:“為了當初的夢想,你一直在努力嗎?沒有失敗的成功者,只有成功的失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