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個同學最近不知道要辦理個什么手續,需要把自己陳年的老領導們全挖出來,在一份證明材料上簽字畫押。不好算,林林總總有七八位“大人”之多,把我羨慕得死去活來。
我的人生履歷顯見得蒼白很多,迄今為止,前后只在三個領導手里輾轉過,且官兒一個比一個小,一個比一個沒出息,連累得我自己現在已經變得非常沒有追求了。
我的第一個領導是位文藝女中年,頭一回見面從桌面上堆成山高的稿紙中間抬起眼睛冷冷地注視了我十秒鐘。就那抬頭的工夫,一覽無余地展示了她脖子上筋筋吊吊的一大堆皺紋。把個鮮嫩無比的小豆丁當場嚇得要發狂,似乎不出幾年,那一堆玩意將照模照樣地移植到我的脖子上。不過女領導似乎早已經化悲痛為力量,再羅嗦的主編大人也不敢在她的版面上胡說八道一個字。順帶著熏陶得她手底下的孩兒們也順桿子爬地颼颼的——自我感覺好得不得了。
第二個領導是同一天應聘進公司的一位小伙子,我們兩個被分配到同一個項目組里。他是第一回當領導,手下又攤了個精精怪怪的小女子,不由地滿臉茫然。小女子雖然精怪一點,人卻不壞,當時就喜眉笑眼地安撫他:沒關系的沒關系的我很好領導的。潛臺詞類似于:別怕別怕我會對你好的。在小伙子領導下開始過神仙日子——他自己把所有的工作大包大攬地做掉了,還怕我歇得不夠舒坦,時不時地弄一些小零食小電影票咖啡券“賄賂”我一下。弄得我至今仍然在人前栽贓給他:我的好吃懶做的壞脾氣全在他手下培養出來的。
我的第三個領導是一個“冒號臉”,讀個博士讀得忍辱負重,似乎全中國人民的苦難都與他有莫大的干系,一開口就是“民族大義”,唬得手底下的人都不能正確認識自己了。做學問做得氣急敗壞,做商人也做得氣急敗壞,于是連帶著做領導也是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該領導最大的本事就是把手下的人訓得智商急劇縮水,大腦全體短路。于是趁著月黑風高,憑著一點殘余的理智,小豆丁義無返顧地實施自救,順利逃亡。
目前我在三不管地帶做休養生息,快活得昏天黑地,暫時還想不到投奔我的第四位領導。只是午夜夢回的時候啃了手指對著天花板做小小的期待:下一任,該是很帥很帥的吧。
反正被領導著就是傷心,不如找個帥的求點心理平衡。